我来帮你刷鞋子
爱就是充实了的生命,正如盛满了酒的酒杯。
——泰戈尔
雪莉仍处在极度的悲痛中,在屋里跌跌撞撞地走着,竭力想定下心来想着往箱子里放些什么。那一晚较早的时候,雪莉接到密苏里州家里打来的电话,传来噩耗——她的哥哥、**、**的姐姐及他们的孩子都在一次车祸中不幸丧生。“快来吧!”母亲请求道。
雪莉恨不h上翅膀,马上飞到父母身边。可那时她和丈夫拉里正忙着收拾衣物,全家正准备从俄亥俄州搬到新墨西哥州去,家里乱糟糟的。她和丈夫及两个孩子爱瑞克和麦汉所要带的衣服已装进箱里。到底装在哪个箱子里了,雪莉简直被这不幸的事件震晕了,实在想不起来。另一些衣服还没洗,堆在洗衣间的地上,晚餐用过的盘子仍摊在桌上。屋里到处都扔着玩具。
拉里去订第二天的飞机票了。雪莉神志恍惚地在屋里来回走着,顺手抓起一件东西,不知所措地又放下来。雪莉无法集中精力,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比尔不在了——还有玛丽琳,琼和孩子们……”。
这不幸的消息好像给雪莉的大脑塞进了棉花。无论拉里什么时候讲话,声音都好像从很远的地方发出似的。雪莉在屋里走动时,不是撞到门,就是绊倒凳子。
拉里安排好他们第二天早上出发。尔后,他给几个朋友挂了电话,告诉他们所发生的不幸。雪莉便不时地接到人们打来的电话,他们对雪莉说:“如果需要我们帮忙的话,请告诉一声。”
“非常感谢。”雪莉心里乱得不知要做些什么,她无法静下心来仔细考虑。
拉里在给唐纳.金打电话时,雪莉则呆呆地坐在椅子里。唐纳和她每个星期天都在教堂讲授保育课。她们是知心朋友,可她俩不常见面。因为平时她和她那细高而寡言的丈夫总被他们自己家里的“幼儿园”忙得拖不开身——他们有六个孩子,从两岁到十五岁挨个排着。雪莉感到安慰的是拉里此刻想到要告诉她,这个星期天只能是她独立讲课了。
麦汉从雪莉身边窜过去,手里紧抱着个球。爱瑞克在后面追逐着。雪莉随他们来到起居室。雪莉感到双脚沉重,两手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全身僵硬地倒在了床上。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雪莉慢慢地撑起来,挪动着穿过客厅。打开门一看,爱默生.金站在走廊上。
“我是来帮你们刷鞋子的。”
雪莉感到迷惑不解,请他重复一遍。
“唐纳不得不待在家里照看孩子们,”他说,“但我俩想帮你们做点什么。记得我父亲去世时,我花了几个小时来刷洗、晾晒孩子们要穿去参加葬礼的鞋。正因为如此,我来帮你们刷鞋子。把鞋子都拿给我,不光是脏的,而是你们所有的鞋子。”
在这之前,雪莉根本没想到过鞋子。如今她记起了,爱瑞克上星期天做礼拜回来时,就是穿着他那双新鞋从人行道上跳到泥水里淌着走的。麦汉也不比他差,她一脚踢到了石头上,拖曳着把脚伸到鞋子外面。回到家时,雪莉把鞋子都扔到了洗衣间,准备有空再处理。
这时,爱默生把报纸铺在厨房的地板上,雪莉归拢拉里的皮鞋和便鞋,雪莉的高跟鞋、平跟鞋,孩子们的脏皮鞋和他们那些溅有油滴的软底鞋。爱默生找出一个盆子,往里倒进肥皂水,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旧刀子,然后把一块海绵浸到盆里。拉里翻了好几个纸盒,终于找到了鞋油。
爱默生跪在地板上,开始干起来。看到他如此专心地工作,雪莉的头脑也恢复了正常。“先洗衣服。”她对自己说。洗衣机扑嗤扑嗤响时,她和拉里给孩子们洗了澡,安顿他们上了床。她们洗着餐具,爱默生仍在刷鞋子,没说过一句话。这时雪莉忽然想起圣经里讲的耶稣给他的门徒洗脚的故事。救世主跪着为他的朋友们服务,正如这位男子现在跪在地上为她服务一样。那种崇高的行为所表现的友爱使雪莉禁不住热泪盈眶,驱散了心中的愁云。雪莉能行动自如了,能精力集中地思考了,能承担起生活的重任。活一件件地干完了,雪莉走进洗衣间,把湿衣服放进干燥箱里,回到厨房时发现爱默生已经走了。墙边整齐地排放着刷过的鞋子,它们亮铮铮的,一尘不染。后来,雪莉捆扎鞋子时才发现爱默生甚至把鞋带都洗净了,使雪莉可以直接放进纸箱里。
那晚上他们很晚才休息,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出发到机场前,一切都收拾好了。虽然等待着他们的是悲伤的日子,但一想到一位沉默的人跪在厨房的地板上,身边放着一个盆子,这好似**再现的情景,顿时感到莫大的安慰,使雪莉有了精神支柱。
如今,无论什么时候得知他人失去了亲人,雪莉再也不只是打个电话,含糊不清地说:“如果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话……”而是尽力去做点真正能对他人有用的事——冲洗家里的小汽车,把他们的狗带到寄宿处去,或是在葬礼期间帮着照看房子。如果别人问雪莉:“你怎么知道我正需要那样的帮助,”雪莉就回答:“因为有位朋友帮我刷洗了鞋。”
爱别人,也被别人爱,这是宇宙的法则;因为爱,我们得以生存;有爱慰籍的人,不会惧怕任何事情、任何人。
爱的觉悟
爱是理解的别名。
——泰戈尔
近来,班森在教12岁的女儿学用假蝇饵垂钓。这通常既有趣又安全,不过也有麻烦的时候,比如对付涨潮和急流,他教女儿时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早春时节,班森最中意的那片水塘便开始有蜉蝣出现。这种小昆虫身体略呈紫红,正如树木开始长出嫩叶前那种特有的赭色。为把这种颜色掺入人造蝇饵,他在用来充做蝇体的仿狐皮中加进一点紫毛。此外,又买了一些澳大利亚袋貂皮,取一块放在锅里染色。
染的时候,班森站在锅的一边,女儿站在另一边,突然问他:“爱的滋味是怎么样的?”口气坦诚率真,宛若在问水里什么时候会有白色的蜉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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