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耐克杯的所有悲欢都像一只美丽的泡沫一样,升腾到最高点然后消失不见。 它散发出的透明的七彩光芒,在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难以忘记的影子。
林嘉茉用很平静的语调向方茴叙述了那个别致的夜晚,每一句话,每一个停顿,每一滴眼泪她都牢牢地记住了,精确得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没掺杂一点自己的感情在里面。 方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而林嘉茉也没想得到她的安慰。 换句话说不幸的人不会愿意在幸福的人面前哀悼,那只会让人感觉更加不幸。 那时候的方茴还不知道什么叫刻骨,什么是锥心,她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涟漪,所以她根本安慰不了林嘉茉。 有些痛苦不经历过永远无法体会,所有的开导的话都会变成不疼不痒的风凉话。 赵烨和苏凯两个人接连折磨了林嘉茉的身心,这些意味着什么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
讲完这些林嘉茉轻盈地从学校的槐树围栏上跳了下来,落地时脚不慎崴了一下,她皱着眉骂了声“他***”,随后高声唱起:“在我心中,你是一根大葱,撅吧撅吧揉吧揉吧扔进垃圾桶中”,她一边笑一边回过头看方茴,毫无意外的,她在方茴眼中看见了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眼神。
那是方茴第一次听到林嘉茉骂人,而她却仅仅以为只是心里不痛快罢了,轻易忽略掉了其中默默隐藏的悲伤和坚强。
在那年春天地最后,f中照例举行了运动会。 由于赵烨还没好利索。 所以陈寻和乔燃报了很多项目,什么男子四乘一百、四百、八百、一千、一千五、跳高跳远……但凡能上的,两人几乎都参加了。 侯老师特别高兴,充分表扬了他们的责任心和集体荣誉感,就差在黑板上写“向陈寻和乔燃同学学习”了。
运动会当天挺热的,方茴抱着一大袋子水陪在陈寻和乔燃旁边,一直照应着。 陈寻跑完四百米下来。 一屁股坐在地上,向方茴伸出手说:“水水!不要矿泉水。 给我一个红牛!”
方茴翻了翻袋子说:“红牛只剩一个了,待会乔燃还要跑一千,给他留着吧,你先喝矿泉水。 ”
“我就喝一口!我还要跑一千五呢!这他妈破天,热死了!”陈寻揪着方茴的裤腿说。
“瞧你丫这德行!快快快!赶紧让他喝了吧!”乔燃笑着说。
“那……好吗?”方茴看着乔燃说。
“没事!丫太怂!我用不着!”
“你跑一圈试试就知道了!”陈寻接过水,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说,“我得上去歇会……”
陈寻往前走。 方茴跟着他,忽又停下来,转身对乔燃说:“谢谢啊,他就是这样,待会我去再给你买一罐。 ”
“真不用。 ”乔燃摆摆手说,“你多帮我喊两声加油就行了。 ”
对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方茴眯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乔燃看着她。 开心地比起了v字。
可惜最终方茴也没能去替乔燃加油,在乔燃起跑的时候,方茴正陪着陈寻检录一千五百米长跑。 陈寻一边压腿,一边哼哼着歌,方茴帮他重新别好号牌说:“现在有精神了?”
“嗯!喝完红牛好多了!”陈寻捅捅她说,“哎!你听我唱地这歌了么?好听么?”
“没怎么听清楚。 还行吧。 ”
“还行?多好听啊!这歌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地下乐队写地,叫《河》,特别棒!”
“是吗?”方茴随口说道,她知道陈寻很迷摇滚,但她却不怎么懂。
“嗯!现在玩吉他的都知道,痉挛乐队,非常牛逼!孙涛还认识他们的主唱呢!赶明我带你去听一次,你就知道了!”
“哦,快去吧,就要开始了。 ”每次听到他那些发小儿的名字。 方茴总是淡淡地回应。 她知道陈寻并没有遵守诺言。 不再和他们常联系,而她自己也始终没能想通。 不去介怀从前。 这两者之间有点别别扭扭的,陈寻和方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是选择了回避而已。
“加油啊!要是不舒服就跟老师说下来!我在旁边等着你!”方茴叮嘱了两句。
“下来?不能够!那多丢人啊!你擎好吧!”陈寻骄傲地说。
方茴笑了笑,站在了跑道边。 比赛过程中她一直盯着陈寻,不知不觉地竟然围着跑道走了一圈,陈寻跑了一千五百米,她走了八百米。 虽然没能拿到名次,但是陈寻还是坚持了下来,直到看着他到达终点,方茴才走上了观众台。
林嘉茉见她走来,忙把手里的纸笔塞过去,一脸不满地说:“唉哟,你可算回来了!快点写两篇通讯稿吧!我是彻底没词了,什么英姿飒爽、朝气蓬勃、勇猛拼搏、体育万岁我都写了,差点没写上龙马精神!你说说,咱俩到底谁是宣传委员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陪陈寻跑一千五去了。 ”方茴忙道歉说。
“看见啦!”林嘉茉白了她一眼,“不是我说,我觉得你喜欢人的方式真地很蠢!他跑他的步,你围着操场转圈干吗啊?”
“我……我就是看看……”方茴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在纸上胡乱写了起来。
“你悠着点,别把高二一班通讯稿写成陈寻同学专稿!”林嘉茉继续挤对她。
“你讨厌!”方茴挥起手拍过去,林嘉茉笑着躲开,不小心撞着了身后的赵烨。
此时赵烨胳膊上的石膏已经拆掉了,但还用夹板甲着。 白色绷带挂在脖子上,样子多少有些狼狈。 两人对视了一下又慌忙躲开,仿佛碰到了什么污秽地东西,很默契地一左一右各自走远,躲闪竟然已经成习惯。
林嘉茉绕到方茴身后坐了下来,她支着下巴,遥遥望向赛场。 轻叹了口气说:“其实……就像你这样傻了吧唧的也挺好的。 ”
“什么?”方茴回过头,眼神依然清澈。
“没什么。 快写吧!”林嘉茉扶着她的脑袋,把她扭了过去。
远处地广播中响起了广播员的声音,曼妙的声音念道:“高二一班来稿:运动场上地欢喜和悲伤都是如此真切,没有什么是我们克服不了的!珍惜每一秒,享受每一天。 拼搏、拼搏、拼搏!加油、加油、加油!我们地未来不是梦!”
运动会结束以后,陈寻非拉着方茴去听那什么痉挛乐队地演唱,方茴可以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但她不愿意扫陈寻的兴,便勉强跟着他去了。
陈寻换了一辆新车,他原来那辆在饭馆门口被人偷了。 那时候北京偷车特别猖獗,基本上骑车的人就没有没丢过车的。 好车丢,破车也丢;弹簧锁丢,形锁还丢。 自行车市场在偷车与倒卖二手车之间,形成了独特的产业链。 陈寻的这辆“新车”就是在二手市场掏回来地,之前他已经丢过一次车了。 他妈刚给他掏了一千多块买了辆车,他还没骑热乎就又弄丢了,这次他怎么也不敢再向家里要钱,无奈之下只好去四惠那边的一个“二手车交易市场”买了辆一模一样的“新车”。 那会的四惠根本bd商圈地影都没有,无数小平房跟乡下似地。 在一个民宅里,陈寻被一群村民围住。 以视死如归的决心,讨价还价买下了这辆车。 在捷安特专卖店卖一千多地车,在这里一百多就成交了,弄得陈寻非常郁闷,乔燃开玩笑说没准这就是他丢地那辆,循环一圈又物归原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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