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君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畅快舒服,不自禁地对黑衣少年叫道:“黑兄弟,你说得真好!”
“父亲,这位兄弟说得没错,皇上既给我们扣上子虚乌有的罪名,咱们就不能任他宰割!那年,袁伯父一家也这样给冤枉死的!朝中良臣都给冤枉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不是给罢了官职就是自己辞官隐退了。父亲,咱们不如……”说话的是耿老将军的大儿子,也就是先前说在路上遇见过如君的中年囚犯。
大家都知道耿老将军的大儿子没有说出口的话,大家都没有作声。
半晌,另一囚车里一直都很沉静的少年囚犯开口道:“父亲,这位兄弟说得不错,咱们这样死不值,咱们还能做很多事情!”
耿老将军仰着头,众人看不到他的神色,大家却看到他岩石般的面颊在不停抽搐着。良久良久,他才发出重重一声长叹,向黑衣少年道:“老夫这里多谢小老弟的金玉良言了,就只怕老夫父子会连累众位英雄!”
黑衣少年出笑容,道:“英雄连死也不再乎的!”他说到这里,忽的转过脸来对如君道:“我告诉你,我不姓黑,长得也不黑,不是什么黑兄弟。你这张脸才黑呢!你说我说得可是?”黑衣少年打趣着,话刚说罢,就自先笑了起来,像小孩子一样快活。
启明星已经沉下去了,天际出鱼肚白。如君默然的看着众黑衣人把所有尸体往还没燃尽的火场里丢的时候,不自觉想起十年前自己家被天残教血洗焚毁的情形,那些早已模糊褪色的记忆忽的又变得清晰起来——熊熊火焰发出刺鼻恶心的焦臭,到处都是凝结成块的黑血!如君用力闭上眼睛,想不到今天自己又亲身处在这种火与血的场合,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一样让自己觉得不可思议。但,这竟是真实的!
如君想:“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呢?”自己明明是为给官兵报信好及早戒备这群黑衣人劫囚犯而来的,现在却反站在这群黑衣人一道了。黑衣少年对那姓耿的老将军的一番言辞分明是让如君觉得说不出的畅快。如君觉得,这些黑衣人确是一群为着天下老百姓、为着中原杜稷而拼命流血的英雄!如君心道:“真是他说的那样:那姓耿的老将军和他两个儿子是被臣陷害的忠良么?若真是他说的那样,我就真是太自以为是了!我若不自以为是来给那些官兵报醒,他们就不会有那么多死伤……”如君又想:“他们这样杀官兵劫囚车又真是对的么?死了那么多人!唉!都是我的错!也许我不来多事,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死伤了!”如君深深的自责着,只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弄出来的,自己真是太蠢了!
黑衣少年叫着如君道:“黑兄弟,走啦!你这人怎么总是愣头愣脑的?”
如君猛的从自己思想里惊醒,看众黑衣人簇拥着耿家父子出了寺院,黑衣少年正立在门口望着自己。如君快赶两步,对黑衣少年道:“你们走了么?”
黑衣少年笑道:“你这人真好笑,不走,还能住这儿?”
如君总觉得自己在这黑衣少年面前有些局促,总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说些什么,出口的话像放屁一样,根本没经过脑子。“那你们要到哪里去?”如君又在不觉间问了一句。
黑衣少年看着如君噗嗤一笑,问如君道:“你是才出门儿的吧?你是哪里的?怎么穿和尚的衣服!”
如君应道:“我是少林寺……”可话一出口又猛的顿住了,想起无为方丈把自己逐出少林寺的话:“……从今后再不是我少林寺弟子!也不许说你是我少林寺弟子!”
黑衣少年出惊呀之色,道:“你说你是少林寺的?”
如君忙摇头道:“没有!不是的!我……我……”却是“我”不出个所以然来,窘得满面通红。
黑衣少年道:“你刚才明明说是少林寺的,怎么现在又不是了?你这人怪怪的,那你怎么穿着和尚衣服?”
如君被黑衣少年问得心慌,不择言语道:“我是有个兄弟在少林寺学武功,我去看了他的。”
黑衣少年乌黑眼睛滴溜一转,笑了笑,道:“是么?你那兄弟是叫什么名字啊?是给跟了哪个和尚学武功呢?”
如君先这一随口撒了谎,再要圆谎就难了,只用个现成的,应道:“我那兄弟姓边,叫边如君……”
黑衣少年像被踏住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尖声叫道:“边如君!”
如君一脸惊异的看着一脸惊异的黑衣少年,不知自己这话又哪里说得不对了。
黑衣少年急声问道:“你说你那兄弟叫边如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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