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窗子外溜进车里,不停地在我的口鼻处徘徊,占领了我在外的每一寸肌肤。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关上窗子。
我坐的是末班车,所以说实话我根本看不清楚窗外的景色。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关上窗子。
窗外的黑似乎比平常还要黑。黑色甚至延伸到了窗沿边,才被车内的昏昏灯光给逼退。那纯黑几乎抹平了凹凸不平的山路,抹去了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对的,不时还能看到一两个人。当然,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工作是昨晚接到的,得拍两个晚上。对于已经在家荒废了半个月的我来说是不可能拒绝的。这次的工作是在山上的一个庙中,一场招鬼戏中的某一个群演。我最近基本上都是接的这种活。一个有台词的角色都没有。不过应该也正常。
“哭死”什么的活,我也接过。生活所迫,只要是我熟人介绍的活基本上都会接。
换做我“资金”还丰厚的那阵子,我恐怕怎么也不会接在这么可怕的时间,这么可怕的地点,做这么可怕的事的活吧。
但是这次的工料倒是以前的两倍呢。回去也可以蹭熟人的车子。只是去的时候要自己坐车,但也会报销。
想到这,我心情便很愉悦。
“……昨晚零时左右,一名年轻女性尸体在XXX山区公路被发现,在一旁的树林滋滋……滋滋……发现时滋滋……滋该被害人已是该周第三名受害者,警方调查为同一人所为,手法干净利落像是专业人士所为,请年轻女性们都要……”车上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收音机的声音,声音还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似乎信号不太好。
“一周也就七天,这才星期五呢。这人很忙啊。”我小声嘟囔着。
话说新闻中的那个XXX山区公路好像是这附近耶,不太妙啊。
我默默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十二点过三分,没有信号。该死……这下怎么联系到剧组啊。
“你怕吗?”
一个沙哑的男声忽然传来,吓了我一激灵。
哦,我都差点忘了,虽然是这种平日里没有人会坐的夜班车,但是车上除了司机和我还有俩人的。
转过头。声音是坐在我斜后座的男人发出的。我记得他本来是坐在车的挺后面的,但转眼间--像瞬移了一样坐在了我没超过一只手距离远的地方还没发出任何声音,真是有点渗人。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男子,他的周遭仿佛自带了一圈阴影让人难以靠近。他的头发的长度恰好可以遮住他的眼睛。因为整个人是躺坐在座位上的,乍一看我还以为他在睡觉。但是车上除了他只有一个女人,总不可能是那个女人和我搭话的吧?除非她是女装……
哼嗯哼……话题有点走远了。
“呵。”我又转过头,望向窗外,想结束这段对话。
“你不介意的话……”他却直接坐在了我身边。
介意啊!我介意啊!我在无声地呐喊。
他坐下的那一瞬,我突然起了鸡皮疙瘩,不知是他起坐时带起的冷风还是他那颓废的气场所致。
他坐下后,我没说话,也没直视他,但余光却一直在打量着他。他也好似并未看我,只是看着前方。但谁知道他碎发下面的眼睛到底在看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整个人都是那副德行,穿得还是西装革履的。只不过也没有穿得很整齐。
他懒懒散散地瘫坐在我身旁的座位上,不过尽管他的“占地面积”很大,基本上看不到椅子了,却没有挨到我。
但也足够让人不再像之前那么从容不迫的了。黑暗再加上奇怪的陌生人,我的心脏开始加快跳动。
“要小心哦。”他这么说着,语气却很随意,一点关切都听不出来,甚至有点不耐烦。就感觉像是在小时候你母上大人喊你吃饭,然后你随便应了一声“哦”一样。
我注意到坐在车前段的一位女性不停地偷瞄我这边。
我装着很不在意的样子,也学着他的语气回答:“嗯,好哦,大叔。”
他貌似颤了一下。
“什么?”
“你想再听一遍我可爱的声音也无妨哦,大叔。”我硬装着嗲嗲的声音道。
他没了反应。
我知道我装得差劲,但动作却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心情也稍微舒缓了点。
我看了看手机导航地图,还有半段路程。不过应该还不至于会迟到。我继续吹着风,盯着窗外的那一片漆黑。
“唉……”他突然叹了口气,我这次又被他下的够呛。
我很不满地看过去(我已经断定他大概只是个想搭讪我却没有自知之明的男人)希望他可以感受到我的怨念--你怎么还没有走。
他却还是保持着瘫坐的姿势,一点动的预兆都没有。
我也就一直狠狠地瞪着他。
他大概也明白被我讨厌了吧,然后他就走--嗯--他坐正了。。
你倒是走啊!
他张了张嘴巴,像是要说话。好巧不巧在这时,车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他大概咬到了舌头,整个表情都有点扭曲(当然整个表情不包括我没看到的眼睛)。
车停靠了,那个之前一直在看热闹的女人终于是下了车。
……不对啊,那车上岂不是只有我和他和司机了吗?!
我的心情又久久不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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