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青梅竹马。
京子扎着两只马尾辫。右边的马尾总是向左边偏一点点,大概是因为她惯用右手。在教室里她总是坐在我前面,一眼看过去总能看到那只马尾。这让我有些难受。我告诉了她这件事,她嘟囔着是吗,第二天却还是那样没变。
京子的长相不差在学校很受欢迎,同学们都很喜欢她。课间京子只是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就有男生女生围上来。大家都说她是天然型的美女。我倒不觉得她有多天然,她说话有时挺深奥的,也时常静静地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事。
放学时我们也一起走的。话题也都是京子谈起的,我大多附和或者静静地听着。只是她有时会看着一个陌生人就停在了原地。
我觉得京子于同龄人是比较特殊的。
关于京子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一类我倒是望尘莫及。我幼儿园时就不大说话,也就老师问我话的时候才应两句。原因嘛--就在我给一群孩子讲述“外星人为什么可能存在”的时候有人插嘴了一句“那孙悟空也是外星人吗”,我生气地吓唬他说“告诉一个别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的秘密其实你就是外星人”哭了小孩子,被老师骂了一顿。然后我又用“这个世界是一个比我们维度更高的人创造出来的”的理论吓蒙了老师。从那天以后,我就放弃了和别人表达自己的想法,大多数时间只是沉默着。老师和我的家长反应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用。因为我的父母一个只会喝酒,一个只会寄钱。
小学时这种“沉默”的战略明显是不可行了。大家都慢慢长大了,懂得了所谓的“规律”。
所有人看到我都绕着道走,甚至还嘲笑我两句,多半是来自对于京子和我关系好的嫉妒。
“贺来君你啊,这样不受欢迎也是有原因的。你也要多说说话啊。”京子用手把头发撩到耳朵背,“要会看气氛啊。”
我和京子经常坐在秘密基地里玩。秘密基地是个树屋。小,但是装下我们俩绰绰有余。京子还自己一个人加装了一个“阳台”。虽然我总觉得“阳台”的隔板太短太容易松动,但京子说她还挺享受这“危险”的,所以我也就随她去了。
“如果你还是那样不会看气氛的话,初中就会立马被孤立的哟。”她笑了笑,马尾随着她的身体摆了摆。
我其实也明白。只是之前一直都是那样,突然改变的话就不自然吧。如果我以后到了一个新环境里,大概就会像京子教我的那样,“会看气氛”吧。
到了初中,我也没有打算改变,因为小学的那群家伙,还是和我一个班。不过如我所料,他们果然开始欺凌了。
“他们太过分了,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这话啦。”京子摇摇头,“但是我如果帮你说不定也会被欺凌的。这你明白的吧。”
我和京子已经只在树屋见面了。即便她没说,在路上我也和她装作不熟的样子。
“你这家伙!你终于明白京子只是不好拒绝你才被你赖在身边那么久的了吗?”和我与京子同伴的一个男生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头,还闻了闻他拍我头时用的手又一脸嫌弃地甩了甩,“你们有没有觉得好臭?快走快走,别沾上了!”一群男生勾肩搭背地走了。
“你别用那只手碰我啦。快点去洗手。”
“唉,怎么办,会不会洗不到了。”
嘲笑人的方式真是死板,大概是看哪个电视剧学来的吧。我在心里轻笑一声,面无表情地目送他们离开。
这样的生活,一点趣味都没有。对于我来说,倒并没有很难过,他们那些同样嘲讽的话我都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他们也但不至于总是打我,一是因为他们个个都是要评三好学生的人,二是因为我身上的“臭味”。
今天唯一不同寻常的是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奇装异服的男人,好像突然从地底下蹦出来一样,然后就跟在我身后兴奋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孩子你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味道嘛”就在我以为那些青春期男生无聊到专门请了一个人跟在我身边嘲讽我的时候他还补了一句“简直马上就赶上我了啊”我顿时发现了他有某种精神疾病的可能,加快了脚步。他又在身后叨叨了一句什么“加油做自己啊,孩子”就没再跟上来了。
“今天也是辛苦你了啊。”书屋里,京子正在涂脚指甲油。京子作为一名初中生,已经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了。今天化了妆更是成熟了不少,简直就像那些从大城市回乡来的大学生。不,京子要比那些大学生更加闪耀。
京子也算是大小姐了。京子的爸爸是暴发户,所以她也是我们地域少数拥有手机的学生之一。对于这个我还是挺羡慕她的。
不过暴发户也终是一夜暴富。她爸爸没过一年就耗光了家里的财产。她变得比之前更穷了。但是因为她的魅力吧,她的朋友还是很多。那管指甲油就是在那友谊之下的产物。
我随意地说道:“京子,我今天也看到你了。”
“什么?我们不是天天见吗。”她坐在树屋中唯一的软坐垫上,目不转睛的边涂脚指甲边问。
“在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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