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天上的太阳不会为一个人停止升起,时间的长河也不会为一个人逆流。
距离自己的坐骑被偷已经过去了一个上午,饥肠辘辘的佐伊走进了有着三个楼层的佣兵会所。她推门而入,大量劣质烟草燃烧后的烟味混合着汗臭与养护油的怪味,形成了一整层的湿热气流。显然,作为公共场合的会所在设计之初就有着明显的缺陷,环顾整个一层,只有四扇洞开的百叶窗根本不能满足佣兵这一集体聚会的流通需要。几十年了,佐伊用手扇了扇鼻子前凝滞的空气,象征着死亡和粗俗的佣兵在本质上还是没有变化。
从正门进入,遥遥望去,会所一层的大厅长约百米,目光的尽头处是一张时时更新,由专人负责替换和喊话的木制任务板,上边贴着还未被接取的佣兵任务。由于人多口杂,站在任务板前进行喊话的会所工作人员需要以极大的力气喊出足够强劲的声音才能让聚在任务板前的大部分佣兵听清,站在佐伊的这个位置时,她只能模糊的听到一些依稀的音色,而不能分辨其中的内容。
大厅长而窄,宽度只有短短四十余米。为了知晓最新的任务信息,佣兵们大多坐在距离任务板最近的位置,他们拥挤在几张小圆桌前,玩一种名为双鹰的卡牌游戏,赌注或为一至三个铜币,每局游戏的结束也很快,佐伊上前看了一会,大概只是三分钟的时间,四人一组的游戏中,就已有六个人交换过手中的钱币。
早在四十年前,佐伊就玩过这种卡牌游戏,规则简单,上手容易,输赢也快。她犹记得当年的自己是何等的热衷于在牌上做好记号后,在完成任务后的空闲时段与其他佣兵在酒馆或是会所中摆上一盘,赢些小钱。因为吸引佣兵巴夫洛瓦进行游戏的不是因为他觉得这个游戏有多好玩,而是因为在这份简单的游戏中通过动动手指就能赢得的赌注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
这可是实打实的钱币。
手握铜币的时候,她不觉得这是件羞耻的事。
手握银币的时候,她连老幼妇孺都愿意一概屠杀。
手握金币的时候,正如她自己所说,当闪亮的金子停在你的指尖时,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但直到天上的父看她愚昧,所以降她至大公的府上,在金子和钻石铸就的胎盘中,拾获了德里安的姓氏。她是幸运的,但她自认为这份恩赐已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幸运可言,她相信重获新生的自己是特别的,她相信重获新生的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现如今,哪怕是世上最耀眼的宝钻停留在佐伊的指尖,她也不会为之激动。
物质的闪耀比起权利的冕冠,一文不值。
她不再观看闲散佣兵们的小小游戏,走到任务板前,上面贴着许许多多的待接任务,佣金从数个铜币至数十金币不等。至于更大数目的集团性任务,一般而言,都是由会所牵头,直接让雇主寻找大型佣兵团进行接洽,个人性质和渺渺数人组成的小队伍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数千金币,如此高额佣金的任务。所以在神启多林瑞克帝国,大型佣兵团的组织盛行,它们中的多数都与当地的总督定契,接受帝国的定期薪资和出战津贴,属于半官方性质的雇佣军团,用于充当帝国边境的低端武力和漫长国境线的布防补充。
而在军事需求不是很高的伊斯伍德,大型佣兵团就较为稀少了。佐伊看了看两边正在和她一样扫视着板上任务的佣兵,这些粗壮的汉子身上穿着廉价的皮甲,胸前只有少数几人佩戴着色彩鲜艳的羽毛或是胸章,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特定归属的队伍。而在这太平盛世,路上的强盗绝迹,受本地商贸繁荣的影响,任务板上的大部分版面都被寄送货物,寻找矿产,绘制地图,招募苦工一类的单人任务占据,佣兵的这一职业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个另类的劳务市场,临时工作者的代理点,单人的工作效率已经足以满足一次任务的需要,自然而然的,有固定组织的团队就慢慢的被个人在需要时再进行组合的模式逐渐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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