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朽木般矗立在村庄中的教堂对于城市居民来说,是一件很难以想象的事情。
见过了雄伟的高山,那泥泞里的草木在人的眼中,便显的太过低劣。
神明是喜爱着这样的子民的吗?
佐伊目视着这栋兴建于五十多年前的建筑,近些年来虽多有修缮,然而这栋木质的教堂本质上和民居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代表着不朽的神圣性在日渐朽烂的木头下难以保持,流水,强风,以及,佐伊还在教堂门前的圆柱上见到了虫蛀的痕迹。
天父如大海般浩瀚的伟岸与威严在这如同常物般的现实中也难免遭到损害。
至少也不能叫愚昧,无知而盲信的贱民见着在他们活着的日子里,教堂倒掉的那一天啊......
佐伊走进堂内,破落的山中教堂里的确没有什么让人期待的物什。
这里既不是某位圣徒的临终场所,也不曾被某位冕下或主教祝福。
可怜的,在权利斗争中失势的黑衣神官跪拜在灰色的皮毛上,正在向着教堂中央的十字架做祈祷。
艾琳独自出列,她捏起裙子的两边,踏着矜持的碎步,慢慢的走到祭台前,不得随意出声。她按照古老的典礼与天上的父和子通话,并作礼拜。
此时,黑衣神官不好在故作不闻。他站了起来,念了两句圣文,又取过了祭台前的水瓶,用手沾了,点在艾琳的额上,为其做了祝福。
“愿天父的恩宠始终伴您左右。您好,远道而来的不知名贵族,我是雅拉瓦村的神父罗贝尔·若斯。”
“你好,罗贝尔神父,但愿我没有打扰到你神圣的工作。”
“我随时欢迎我主的羔羊回到羊圈,我又怎会因为我的本职而怪罪于您呢。”罗贝尔亲切的把自己膝下的皮毛挪了一挪,又抓起了祭台上的点火石,将十字架两旁的烛火一一点燃。
这使得整个教堂明亮了许多。佐伊见到了大厅两旁的小门,其中的一扇还开着,露出了里边的床铺一角——身在乡野的神官难有多余的收入,他们勉强依靠着村民对神明的信仰得来的供给,以及教区主教手里漏出去的那么一点,还要经过层层剥削的教堂经费生活,半弯着腰站在大厅中为艾琳点火的罗贝尔身形消瘦,和佐伊印象中,城市里的那些大腹便便,出手阔绰的神官与主教们大有不同。
当然,这位雅拉瓦村的神官还不至于沦落到吃不起饭的地步,在烛火的照耀下,他的气色挺好,四十多岁的面庞上难以觅见皱纹的痕迹,两片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不说话时,看上去就显得十分严肃。这是十分适合成为神职人员的面貌,哪怕只是见上一面,无知的民众也会对天父的真意多领教一分。
他说道:“您是来做忏悔的吗?”
艾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这世上没有谁是无罪的。但我这次前来,只是为了聆听圣意。”
罗贝尔翻开了圣典,用手沾了沾舌头,翻过几页,说道:“我为有您这样虔诚的信徒而为帝国的贵族们感到骄傲。请吧,小姐,您的诚心必将被天父所知,因为我主必是全能的,定是全知的。”
听着耳边响起的低沉的祈祷,佐伊伸手拍了拍加洛瓦的肩膀,她凑了上去,轻声问道:“你的接头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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