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后的山坡上,两条身影坐在树下,中间有一坛酒。
终于,阿吉打破了沉默:“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徐甲笑了笑:“要不要猜猜?”
阿吉提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口,不语。
徐甲摇摇头,也不再绕弯子,“她是我的母亲,亲生母亲。”
“砰!”阿吉抓住的酒坛坛口被他突然的大力捏碎。
他转过头盯着给他熟悉感觉的徐甲,慢慢地红了眼睛。
“你姓徐?”
徐甲点头,“不错。”
阿吉说道:“你本来就姓徐?”
徐甲摇摇头,又点点头,自嘲地一笑,“呵,谁知道呢?”
阿吉看着身前这个年轻人,他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神色已经开始复杂,似愧疚,似关心,似怀念……
“她还好吗?”
徐甲拿过地上坛口碎裂的酒坛,轻轻摇了摇,确定酒坛内的破陶片已经沉底,“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她呢。”
“也不怎么样,她应该非常恨你。”
阿吉问道:“你呢?”
徐甲笑了笑,“这些年其实我过得还不错,至少过得比你这样自己折磨自己好。”
“你说你是被燕大叔养大的,可以说说吗?”阿吉望着徐甲。
徐甲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母亲太恨你,她也不相信你会死。”
阿吉点点头,“她……确实是她。”
“所以她暗中统合江湖各方势力,成立了一个神秘组织,调查你的动向,哪怕你退出江湖,哪怕他成了没用的阿吉,只要她想报仇,不管你躲到哪,她都轻而易举找到你。”
“你……也在这个组织里面?”
“不错。”徐甲道,“天尊创立初期,江湖动荡,她身边不再安全,便将我寄养在一徐姓普通农户人家,谁知还是没有躲过江湖厮杀,幸得燕大叔相救。”
阿吉沉默半晌,“确实应该谢谢他。”
徐甲将手中最后的酒递给阿吉,随后站起身来,“很多事情说来话长,我现在已经懒得再说,我今晚找你,是要通知你,我会去神剑山庄……算是为了却她的一桩心愿,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真的想要的?”
徐甲一扶腰间刀剑,“另外,也是下个战书,燕大叔多年前想要挑战你,谁知你却已诈死,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我终究是得他传承,我也想看看你的剑是否真的浑然天成,无迹可寻。”
阿吉抓着酒坛,看着徐甲离开的背影,愣愣发神,他的内心在想什么?连他的儿子都想要挑战他这个天下第一剑,他还能逃到哪里去?麻木的脸,痛苦的心,阿吉“吨吨吨”将最后的酒一饮而尽,望着远方。
忽地,背后脚步声响起,他却连看都懒得转头看一眼,一件外衣披在他身上,是娃娃。
“我和大哥好担心你,夜深了,回去吧。”娃娃却问也不问阿吉刚才见了谁,聊了什么。
听到娃娃关心的话语,他抓住酒坛的手,紧了又松,把酒坛随手一丢,“嗯,走吧,回去了。”
…………
后花园中的枫叶已红了,秋菊却灿烂如黄金。
大老板背负着双手,站在菊花前,喃喃自语:“等到阳澄湖的那批大螃蟹送来,说不定也就恰巧是这些菊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他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又喃喃道:“那真是好极了,好极了。”
他身后站着一群人,一个穿着蓝布长衫,看来好像是个落第秀才的中年人,距离他最近,是竹叶青。而手上缠着布的铁拳阿勇,站得最远。
不管站得近也好,站得远也好,大老板在赏花的时候,绝对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的。
大老板忽然弯下腰,仿佛是想去嗅嗅花香,却突然出手,用两根于指捏住只飞虫,然后才慢慢的问道:“你们说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竹叶青看看铁拳阿勇。
阿勇道:“他叫阿吉,没有用的阿吉。”
大老板道:“阿吉?没有用的阿吉?”
他用两根手指一捏,捏死了那只飞虫,忽然转身,盯着阿勇,道:“他叫没有用的阿吉,你叫铁拳阿勇?”
阿勇道:“是。”
大老饭道:“是你的拳头硬,还是他的?”
铁拳阿勇垂下头,看着那只包着白布的拳头,只有承认:“是他的拳头硬。”
大老板道:“是你勇敢?还是他?”
铁拳阿勇道:“是他。”
大老板道:“是你没有用?还是他?”
铁拳阿勇道:“是我。”
大老板叹了口气,道:“这么看来,好像是你的名字叫错了。”
铁拳阿勇道:“是。”
大老板道:“那么你为什么不改个名字,叫废物阿狗?”
铁拳阿勇惨白的脸已经开始扭曲变形。
一直默默的站在旁边的竹叶青,忽然躬身道:“他已经尽了力。”
大老板又叹了口气,挥手道:“叫他滚吧。”
竹叶青道:“是。”
大老板道:“再弄点银子叫他养伤去,伤好了再来见我。”
竹叶青立刻大声道:“大老板叫你到账房去领一千两银子,你还不谢恩。”
阿勇立刻磕头如捣蒜,大老板却又在叹气,看着这竹叶青叹着气苦笑道:“一出手就是一千两,你这人倒是大方得很。”
竹叶青微笑道:“只可惜我这也是慷他人之慨。”
大老板大笑,道:“你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会说老实话。”
等他的笑声停止,竹叶青才悄悄的道:“我还有几句老实话要说。”
大老板立刻挥手,道:“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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