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整整烧了一上午,整个柳林村就从天堂陷入了炼狱。任何生的迹象都已经消失,就连仅存的赵季也是活死人一个。
此刻他心里充满了愧疚与伤感,一股巨大的自责在驱使着他,让他走上了结自己生命的道路。廖家老院里有一棵大枣树,是自缢的最佳位置,赵季想到就要做到,一步步走了过去。
“父老乡亲们,我赵季对不起你们啊!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惨死,我赵季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造谣生事,让你们白白中了奸计,我唯有一死谢罪啦!”
同吴掌柜分别后,赵季呆呆得坐了很久很久,心中始终没能走出魔债,越想心越窄,越想心越堵,一边是作为一个弟子,一名下属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另一边是一起相伴了多年的乡亲,他们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昨天,一张张朴实的脸,会心的笑,就像刀子一样往赵季心里扎。
“唉!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我还是以死谢罪吧!”
说罢,赵季走到老枣树下,将麻绳挂在高高的树干上准备了结自己。
咚咚咚,一声清脆的响动突然传入他的耳朵里,让赵季瞬间停住了脚步。
声音是从废墟下面传来的,赵季听得清清楚楚。这是廖家大院,如果有声音说明廖氏叔侄难道还活着?咚咚,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比刚才还要清晰。
“来了,来了,我来救你啦!”
赵季心急火燎得扒开废墟上的碎木片瓦,一具焦黑的尸体显露了出来,烧得已经面目全非,可从体格上看应该是廖家老二廖丛。
咚咚,声音居然是从他尸体下面传来,赵季心里一亮,费劲得推开尸体,下面竟然是一口大水缸,这声音就是从缸里传出来的。只是这口水缸被房梁木压住,赵季用尽全力也没抬起来。
情急之下,他别无选择,运气使力用双拳猛地击打水缸。咔嚓,水缸一下子裂开了大口子。赵季这招分筋手可不一般,要是用全力他能打碎大缸,可里面的人会有危险,他只有收着力才能把水缸震裂。
一个瘦小的身影显露出来,廖忠小脸熏得确黑,昨晚大火之中,家里的门被梅花庄的人死死堵上,廖忠和二叔被困在屋内上天入地都无门。
紧要关头,廖丛这个二叔想起了大哥的话,他不能让廖忠有事,否则廖家从此就绝后了,他让廖忠躲进水缸之内,用尽全力把水缸扣了过来,可没想到房梁突然倒塌,他用自己的血肉身躯阻挡了水缸被砸碎,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住了廖忠生的希望。
“孩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可是二叔,二叔他,呜呜。”
廖忠虚弱得窝在缸里,用细微的语音答应着赵里长。
“快点出来吧,真是苍天有眼啊!哎?忠子,你,你怎么会?”
赵季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可听说廖家的廖忠生过重病失了语,可为什么又会说话了?
“永乐,傻根,你们在哪?我好想你们呐。”
小廖忠哭着说着,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渐渐睡着了。赵季轻轻把他从水缸里抱出来,捧在怀里仔细观看。
“忠子,命大的孩子有福啊,从今以后我们爷俩儿相依为命吧,我一定要让你长大成人!”
自己儿子的名字叫靖忠,而廖忠也恰巧有个忠字,好像这是冥冥之中有神灵安排一样,艺柳林村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最后就剩下这一老一少两个人。
夕阳西下,前路漫漫看不到远方,等待他们的却是长夜的黑暗。五山县衙这两天难得清净,一下子好像突然风平浪静起来,下到各个村子的衙役回来禀报,那些邪乎异常的牛鬼蛇神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
“老爷,这我大哥跟去有些日子了,可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他真的看上了那个女子?”
“胡闹,大掌柜什么人,能看上一个戴罪的疯妇人?他一定是被这湖光山色吸引了,放心吧,过几天就回来了。”
“老爷,您是没看到他那眼神,我胡闹?嘁,他眼珠子都快长那女子身上了。不就长得漂亮点嘛?我大哥也是,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什么人没看见过啊,真是丢人。”
吴知县和师爷吴铁聊得正起,突然从堂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俩吓了一跳。
“二弟,你说谁丢人?”
一道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正是应天府墨草堂的大掌柜吴刚。可他的形象却把知县和师爷吓了一大跳,浑身尘土,满脸灰泥,风尘仆仆。
“哥,你这是唱哪一出啊?怎么落得如此狼狈不堪,该不是在外面沾花惹草被人家打了一顿吧?哈哈,哈哈。”
吴铁嘴应该叫吴臭嘴,因为大哥吴刚接下来说得事,跟他心里想的八竿子打不着,更是听起来不可思议。
“什么?柳林村除了赵头全都被人烧死了?而且之前也有古怪之事,村里人把两个孩子沉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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