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难受,想哭,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一个说话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年轻少妇,直勾勾地看着永乐。那对儿丹凤眼像一把勾魂的夜叉,要生生把永乐的魂魄从身躯里给拽出来一般。
“这位大姐,您说话大点声,我没听清楚。”
永乐也是醉了,一天各路牛鬼蛇神都齐聚一堂,她是接了鬼又送了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怎么都是应付不完。这不又来了一位说话声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女人,那双眼睛冷得让永乐都不敢直视。
“你,没病!”
“大夫,你还没给奴家诊脉,怎得说人家没病?”
永乐默默地观察了半天,此女面色白皙,一双愁眉不展,说话低声细语不仔细听都听不到。不过虽然外表如此,可找她看病的人多是心病。
心里难受的人眼神总是恍恍惚惚,一般都很难固定在一个焦点上。可这个女人自打进来就死死盯着永乐,眼神一刻不曾离开。
永乐浑身上下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冷,屋外烈日炎炎,可屋内的空气陡然下降,一股无形的阴风阵阵刮起,冻得永乐不禁一激灵。
“大姐,您头回来,可能不知道。我乐某人看病并不诊脉,只凭一张嘴!”
相顾无言,唯有尴尬在心间,永乐突然有点小骄傲,可对方如同泥塑木雕一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呃,大姐。请问你哪里难受?”
妇人没有言语,用手一指自己的心口,意思是心疼。阅人无数,永乐知道像她这种人应该是得了传说中的抑郁症,头发油油,眼神呆滞,说话有气无力,最难诊治的也是这类人。不怕你吵,不怕你闹,就怕你安安静静不说话。
“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这种人最难治,我看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对,就这么办!”
永乐突然握住这个女人的手,目光炯炯,感情真挚,吓得妇人连忙躲闪,不过还是没跑了。
“大姐,你有没有病咱们一会儿再说,现在是我有事相求,你可否答应我?”
“什么,什么事?”
妇人定焦的目光终于出现了松动,看向永乐的眼色也不再那么阴阴沉沉地勾魂了。
“呐,这里是一两银子,我想让你帮我把它送给栖霞山静月庵的静如师太。你现在就走,天黑之前一定能赶到,完了你再帮我带句话给她,就说永乐给她添麻烦了,她一听就懂了!”
永乐一张巧嘴能说八方,可没有十全十美,她也有不足的地方。永乐不怕吵闹的,越吵越闹她越能应付自如,但与这类抑郁的人打交道是她的弱项。
但静如师太佛法高深,慈悲为怀,给人以十足的亲切感。永乐见这个女人的抑郁寡欢已经很深,她今天就是说破天也不可能劝解好她。干脆就麻烦老师太吧,也让那千年古刹平添些热闹。
送走了这位大姐,永乐如释重负,她祈盼今后再也不要遇到这样的人了,否则老麻烦师太她怪不忍心的。正在此时,帘布一掀,进来两个人,永乐瞧也没瞧便冲忙准备接诊。
“二位请坐!说吧,哪里不舒服?”
“我家公子胸口不舒服,前后被你撞了两次呢!”
一道鸭脖子被人掐了的阴阳怪气传来,永乐被着熟悉的娘炮声音真真地恶心到了,猛地一抬头。福康安那张欠扁的脸正十分不屑地望着他,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太子爷朱允炆那张白净俊秀的脸庞,正笑呵呵地冲着永乐点头。
“小福,不得无礼!哦,这位公子,在下火允,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太子朱允炆自从出了宫,便觉得这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精彩了,比起宫里简直就是天上人间。看得,听得,闻得,吃得,样样都比宫里新鲜。因此他三天两头就吵着福康安陪他偷偷出宫溜达,倒霉的小福子那兜里白花花的银子全消费了。
心里头正憋屈,可今儿太子爷又非得拉着他给那个刁蛮公子道歉。
自从上次永乐和福康安不打不相识之后,太子爷回去是夜不能寐,茶饭也快不思了。那双秀美的小手倔强地拒绝了他的善意,朱允炆为此好一阵伤心,单纯如他不甚理解,人不都是应该以诚相待,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吗?
“小福,那晚听那位公子说要回家,想必他住得离这酒馆不远,吃完了面你我打听一番,你就听我的给人家道个歉,赔一句不是你又不能少块肉。”
胳膊拧不过大腿,福康安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他也纳闷,这太子爷怎么就和这里对上了?难道他喜欢被人家撞的感觉?
诚意堂乐公子的大名出不了琉璃坊,可在这满庭芳酒馆却是响当当,福康安一打听就知道永乐在巷子最里面开医馆,便和太子爷一起来到了诚意堂,不看不要紧,咋一看还吓一大跳。长长的队伍像一副油炸麻花,七扭八歪的一直延伸出去好远。
“爷,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人也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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