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子虚现人头的这个晚上,前半夜睡不着。
倒不是因为在泡菜坛子里滚出一颗人头,而是闹不清自己是怎么了。
他现自己不怵。
不是对人头不怵,是对什么都不怵。
常人呆在荒山里,遇到这事,估计早疯了。可他丝毫不怵,习以为常一般。
夜晚听到外头传来阵阵怪声,像是有夜猫子叫,狼叫,狐叫,鬼叫。
他都不怵。
他后夜起来到院子里小便,抬头看山顶上挂着弯勾样的月亮,像是就长在那山上一般。
回到屋里再睡,做了一个怪梦。梦到自己爬到山腰,见到月亮就真的在山上。走进了看,月亮比晒谷场还大,但是被山上树勾住了,所以它升不上天。他跑过去把一棵棵树都砍到了,月亮没了底下牵绊,一点点挣脱了束缚,便升了起来。他望着月亮越来越远,心里满足极了。便忘了自己不怵的事情。
第二天,他睡到中午。起来后,先想到自己吃什么。桌上还有几张饼,后边厨房还有一坛酱豆腐和一坛腌萝卜。他拿了一张饼走到后院,远远就看到昨夜放在地上的人头和坛子。
他走到人头边,见上边接了一层冰,像包在一个水晶壳里。这源于山里夜晚温度低,加上人头在泡菜坛子里放了很久,饱含水分。
乌子虚蹲在酱豆腐和腌萝卜的坛子中间,一口饼,一口酱豆腐,一口饼,一口腌萝卜。这次他们混合三种口味在一起,而是两两结合,因此他吃饭的时候,一会安静,一会嘎巴嘎巴响。等他拍拍手,也就是饭吃完了。
吃完了饭,他也想到了怎么处理人头的办法。
他要把人头种在地里。
他想好了,是种不是埋。埋的话,等于这头是一个累赘,一埋拉倒。但种就不一样了,种下没准能有个盼头,搞不好能有收成。
乌子虚盼着这人头种下后能长出点啥来。
这想法挺奇怪,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来。也许是他觉得在这山里会太孤单,又可能是现自己不怵,所以要做些能让自己怵的事情来。
想定了,就开始找工具挖坑。他想起厨房旁边还有一间房,里头可能有农具之类的。因为老袁在这种了地,至少有个锄头。
他推开那扇柴门,因为没有窗子,屋里很黑。但就是借着门口那道亮,他看到地上有一双脚,脚上穿着红色的绣花鞋。
光只照到脚那么远,因此只看到了鞋。
乌子虚愣了,心里微微有了触动。他没有跟着马上搞清楚鞋和脚往上有什么。而是进入一种自我冥想的状态,开始细细体味身体里的变化。
他的心跳微有加;脑袋顶上拂过一层麻麻感觉,像是一片蚂蚁爬过;喉咙下意识的吞咽;耳朵跳动两下。
这说明他有些怵了,虽然只是微微的感觉,也足以让他惊喜。
能怵说明自己的身体没有麻木,这点对乌子虚很重要。
但为什么重要,重要之后如何,他却说不出来。
他好像跟自己的身体较上劲,非要能让它怵才好。
等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冷静下来,才盯着那地上看。
鞋和脚还在那。
他对那双红色的绣花鞋并无特别的感觉,却对阳光洒在上头,泛起的一层绒辉十分好奇。
那双脚自然是瘦小的,还很白。
顺着脚往上是裙摆,再往上是身子,再往上是肩膀,再往上是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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