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姑娘做完自我介绍,开始说自己的身世。乌子虚站着听了一会,干脆坐在地上听,把去菜地的事给忘了。他倒不是对人家大姑娘的身世好奇,也不是非要讨好对方,就是觉得有人跟自己说话,那自己就听着。他真正好奇的是这姑娘怎么进到这山里,敲他家院门的。但他也不着急问,因为他闲的很,时间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富裕了。
这一刻没弄清楚的事情可以下一刻弄清楚,下一刻没弄清楚的事情再过一个时辰也不急。
胡姑娘说:“我跑出来是因为我爹让我嫁人。但也不是因为我爹让我嫁人才跑,主要是我不喜欢那人。我不同意,我爹就打我,说我不懂事,不替他着想,也不为这个家着想。我受不了打就跑了。”
乌子虚说:“哦。”
胡姑娘说:“我跑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朝着外边跑。我记得那是一个晚上,借着去茅房跑的。平时我爹都看我很严,解手也是在屋里,所以我找不到机会。那天可能是我爹也觉得关我那么久,也该让我出来透口气,就让我出来解手。他其实在外头看着,我就让他走远点,他就走远了一点。我让他别看着我,他就背对着我。我趁着他不注意,就从茅房的墙上翻出去,跑了。我从来没有翻过墙,第一次这么干,心里特紧张,特害怕。可想不到我做到了,那墙当然也不高,就是一个牲口栏子。我跑出家并没有立刻跑远,而是躲在一棵树后,等着看我爹怎么找我。果然过了一会,他现我不见了,开始喊。喊声惊动了四邻,亮起好多盏灯。我见我爹跑出门,看了下路,朝着左边追去。我趁他跑远,就往右边的路上跑。他不知道,其实我就躲在离他五十步远的地方。”
乌子虚说:“哦。”
胡姑娘说:“我朝着右边跑呀跑呀,跑累了我就休息,缓过劲就接着跑。一直跑到天上星星都没了,深蓝色的天空出青来,我就知道天要亮了。我看了下来路,没现我爹,猜想他一定也是朝着那条路跑了一夜吧。我就开始慢慢走,走到中午了,也没见到一个人,一个村的。我平时出来少,就算出门也是坐在驴背上。我爹还总给我头上盖一条手绢,说是替我遮着面,别让其他男人看到。他们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垂涎我的脸蛋,朝我嘻嘻笑笑。我爹是把我当他的东西哩,不准外人多看一眼。等着我出嫁,好把我卖一个好价钱。我就偏不让他得逞,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要跑的远远的。我就这样走了一天,走到天阳偏西也走不动了,就在路边上休息。这时我听到有铃铛响,那声音我熟,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我爹的大叫驴。我赶忙躲在旁边的一棵树后。果然就过了一会,一辆驴车跑了过去,动静大的吓人。我听声音远了,才从树后出来。望着远去的驴车,我看到我爹的背影在车上急躁的挥舞着鞭子。我爹一定是找了我一晚现没找到,才又赶着驴车从这条路找过来。我见不能再在大路上走了,就换成山里的小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胡姑娘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停住了,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乌子虚借着她休息的空挡,跑到后边的井边给打了一碗水,小心的捧着端到屋子门口。
乌子虚说:“我给你拿了一碗水。”
胡姑娘说:“谢谢,可否请你转过身,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因为我怕见生人。你知道我爹平时都拿手绢盖着我的头,现在我真的怕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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