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在院子里留下一片山的影子,昨夜刚下了一阵雪,屋顶和院墙上全是白皑皑一片,地下也铺了几寸厚的积雪。
雪是冬天的礼物,将万物封存,等春来揭晓。
现在有一个人正在院子里扫雪,他穿的并不多,像是不怕冷一样。他的头上冒出白烟,看来他已经忙活有一阵了。
这个人叫乌子虚,他是一个喜欢帮助人的年轻人。
他仔细的扫着雪,台阶上,走道上,屋前,屋后,大门口,小路口。
他扫雪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所以他扫雪的时候心里就想着这个人。
当然这是一个女人。
他想着她一会要出来活动,那就会走过很多地方,而如果这些地方都有积雪,她踩到了可能会滑倒。那就可能摔伤她的身体,弄脏她的衣服。如果她摔伤了,很可能自己起不来。那就需要有人去扶她。那扶她的人就可能会看到她的样子。这样就是最不好的结果。因为她的样子是不能让外人随便看到的,包括他在内。最终的结果会让人很无法接受,他可能就会这一辈子都不能见到她。所以他如此勤奋的扫着雪,一点都不敢疏忽。
但他不知道,在离他几十里外,正有一个远道而来的人围绕着这个地方,调查着一些不寻常的事情。这个人一会还要去黄家村的黄老爷那走走,等他走完这一圈就要来到这里了。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谁也不会打扰到谁。因为他们两还都不知道这世界上存在着另外一个人。
乌子虚将院子清扫干净后,又前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到西厢房门口喊道:“我去祠堂那转转,院子里的雪我都扫干净了,但你出来走动还是多小心啊。”
西厢房里传来回答:“好的,那你也多注意,山路积雪多,湿滑多注意。”
乌子虚心里一上午的劳累都被这句贴心话吹散得无影无踪,一片清爽。他如释重负,愉快的笑着说:“知道了,我走啦,你出来吧。”一蹦三跳的出门去了。
整个上午,乌子虚都在后山将军坟附近溜达。他这次围着将军坟的外围走,绕到了山里面。他记得曾在老袁留下的包裹里那张地图上,看到后边有标记。标记的地点有多处,其中有一个地方写着寺庙。
这将军坟修得确实够气派,光从堆土的厚度简直就跟皇家陵园有的一比了。这要是在京城附近恐怕是做不到的,只有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又是私家山林里才有这等的好处。
这时候的天气很好,山路上没有雾,走起来也轻松。乌子虚昂着脖子,感觉坟包上的树盘根错节,跟鬼爪一样支在地上。他对这里埋着谁并不感兴趣,觉得这里的树又高又密,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树上的皮让他想起那些活了上百年的老和尚,树瘤扭成一团团样子,已经完全的耷拉下来。他盯着一棵老树的树干看,那里突出来一大块,像是一张脸,而且越看越像,像一个很老很辛苦的人脸,皱纹密布,眼窝里全是岁月的心酸。这让他想起曾经在这修坟的工人,他们脸似乎就是这样的。当然不会这样老,可若是活到现在估计也就是这样了。
他走了很长的一段,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已经到了后边的山谷。这边是一大片平地,没有山岩阻拦,能看到远处的树林。但平地也不是平坦的草地那样,上边盖着厚厚的树枝,还有石头。
乌子虚走近了看,见到这一大片地上像是人为砍伐出来的,因为旁边的树明显比这里的长的茂密。
也许这里就是当初那些来修建陵墓的人住过的地方吧。乌子虚这样猜想着,其实他猜得倒也不错,当初这里就是一片大工地。几百人在这里劳作,为一个人的死后生活。
乌子虚没有走进那片平地,而是继续绕着将军坟走,顺着山下的小路往另一边走。他绕到侧面先注意到这边的山体要比刚才来的地方秃,露出的石头都有斧劈的痕迹,经久岁月,风吹日晒,挂上一层黄皮。沿着山坡往前看,见有一块大石头落在山下。真的是好大一块石头呀,有十人高,腰围更是难以估算。这让乌子虚想起三垛说过的故事,当初有一块大石头从山上落了下来,压死了很多人。那肯定就是这块了。
乌子虚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那巨石边上。
他看那石头顶上光秃秃的,那里当然光秃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里应该站着一个人,或者说,他曾经有印象那里有个人,又或者说,他印象里的人也站在过一块这样大的石头上。
他这样想了一阵,连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看到过有人站在上头,还是看到过这石头上有过人。
他便不去想这些,绕着石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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