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舟,这是我失明的第1118天,算起来也已经三年多了吧,距离那天的“爆炸事件”。
那究竟是不是‘爆炸’呢?我不知道自己起的这个名字是否合适。
那天,我只记得自己开着车哼着小曲儿走在回家的路上,“嗵”的一声巨响后,车子和我就一起翻下了半山坡。
人生中看到的最后景象,是不断在眼前忽隐忽现的远处海岸线和那一抹夕阳的余光,随后整个天空都被冲天的火苗染成了血红色,我和我可怜的车子翻了几个圈,最终掉在了海里。
之后的事情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说起来也可笑,当时睁开眼看到四周一片黑暗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是不是房间里没开灯,毕竟那时候整个人已经睡蒙逼了,根本分不清楚白天还是黑夜,只是看到四周一片漆黑时,我第一反应是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吧,又或者眼睛没有睁开,对吗?
我缓缓抬了下胳膊,随之传来的剧烈疼痛感很快爬遍了全身,我意识到,这不是梦。
看着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我试着‘睁’了几下眼睛,可眼前这片黑暗好像并没有要消退的打算,我琢磨是不是眼皮出‘故障’了,又或者是自己感知产生了错误,其实没睁开眼?
我想“掰开眼睛”看看。
忍着身体上的剧痛,我挣扎着抬起了胳膊,额头上很快便渗出了一层小汗珠。
我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双眼,而当眼睫毛触碰到手指的那一刹那,伴随着眼皮的跳动,‘小刷子’一下一下轻轻地‘刷着’手指,轻柔的睫毛在此时的我看来,却如同巨石般重重砸在了我的胸口上。
我的感知没有故障,我失明了。
我用手捂住了双眼,手指尖突然变的有些湿润还有些发粘。
这里一定是个潮湿的地方吧。
“不要乱动,你才刚醒。”
一只冰凉的手抚在了我的手上。
是琼。
这熟悉的声音,让我心安。
“叮~~~~~”
闹钟响了,我的梦断了。
我挣扎着翻了个身,伸出手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了几下,可并没有找到闹钟的身影,又循着声音所在的方向摸了过去,最终在床脚下找到了那个已经被摔得惨不忍睹的小闹钟。
今天又梦到了之前爆炸前后发生的那些事,这已经是我不知道第多少次做同样的梦了,爆炸产生的阴影萦绕在我的心头,过了这么多年依旧缠着我。
到底是它不愿离开还是我不愿放下,我已经分不清了。
“琼,我的闹钟这次又让我扔床底下去了,说起来它也真是寿命长啊,被我扔了这么多回还能用。”我随口打着哈哈,将闹钟关闭后顺手放在了一旁。
每天早上我都会在固定的时间被闹钟叫醒,只是一般闹钟要叫我两回才可以,通常第一回响的时候我要么听不见,要么会把它随手拨出去然后继续睡觉。
为什么会随手拨东西,这是最近三年才新养成的习惯吧。
琼说这也许是因为我上次爆炸受到了刺激,所以一听到有东西响就会条件反射的丢出去,所以一般她都会设两次闹钟。
琼每天早上都会去家门口附近的菜市场买菜,有时回来的早有时回来的晚,所以这些年一直是闹钟在准时叫我起床,我也已经习惯了这闹钟的声音。
我叫方舟,这是我失明的第1118天,琼还陪着我,还在我身边,这算是所有不幸中的万幸吧。
房间里没有人应答,估计她出门买菜还没有回来。
我摸着墙走出了卧室,又顺着墙根挪到了卫生间,熟练地拿起了架子上的牙刷和牙膏,刷完牙又洗完了脸后,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这些年摸黑下来,屋子里的东西都放在哪里,只要没有太大的变动,所有东西我都可以找得到。
无所事事的一天又开始了,我靠在沙发背上养着神,闭不闭目在现在的我看来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我一个瞎子还能做些什么呢?如果没有琼的照顾,没有那次“爆炸事件”的赔偿金,现在的我可能早就饿死街头了吧。
空气有些潮湿,房间里散发着一股鱼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原来琼已经回来了,今天的午饭有鱼。
琼知道我喜欢吃松鼠鱼,明明最怕杀鱼的她,却为了让我开心,每隔几天就会买条鱼回来做给我吃,只是每次杀鱼都搞的房间里全是这种味道。
吃一顿饭,杀鱼的味道最少要散三四天,我是无所谓倒是把她自己熏得够呛,每次都抱怨说下次再也不买鱼回来了,然而我知道那只是气话,过几天我还是会在饭桌上吃到我最喜欢吃的松鼠鱼。
“琼,用我帮忙吗?”我站起身摸索着走到了厨房门边,双手扒在了门框上。
“不用了……”琼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
往常总是冲我大声喊叫,说着‘让我躲远一些刀不长眼’的她,此时却只是淡淡地回了这么三个字,让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怎么听起来没什么精神?”我转过身顺着声音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还没走两步却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扑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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