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砖的进度比我想象中要快上不少,原因有两个,一来熟能生巧,二来我将夜晚写日记的时间都用在了上面。这个世界的夜晚很特别,这里的夜是宁静的,纯粹的,虚无的。我本能的知道任何试图打破这样一种氛围的行为都会受到世界本身的厌恶。
这样的厌恶或许不会带来立竿见影的死亡,但一定会有着更深层次的影响。或许是攀登时正好松动的一块岩石,或许是饥渴是恰好破裂的水袋。
玄学吗?我不这么认为。当我第一次点亮营火术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世界必定不同。它没有地球的繁华和喧嚣,但有着某种更为深邃的事物。它隐藏的世界的另一面,让我迷惑不解又深深着迷。
或许,这就是道。我暂时无法见证它的宏大浩渺,但至少现在已经窥探到一条:
天黑,当闭眼。
或者有精力充沛的人类不愿闭眼,那也应该老老实实的在营火旁呆着。营火是世界给予人类的礼物,附带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特权。
我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只是说明我这些天在营火旁起早贪黑的捏砖,烘干,烧制,一大个流程下来,几乎茶饭不思。
这是非常奇妙的劳动体验。我以前厌恶工作,我以为只是因为懒惰。现在有了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
我厌恶那份工作,只因为那份工作创造的都是一堆狗屎,就算我西装笔挺的坐在商业中心窗明几净的写字楼中,使用着高科技的软硬件,依旧不会改变我创造的是一堆狗屎这个事实。我的劳动价值丝毫没有体现。
而我现在坐在地上做着捏泥巴这么低级的工作,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自己的价值有所折扣。在荒野中,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所有劳动成果都是可以量化的。
这一个小时我做了什么?答案是十块泥胚,它们正确定无疑的堆在营火旁等待风干。
它们是属于我的,它们是我创造的,它们是我一点一点把泥土拍在模具中,又小心的倒出来的。我知道它们每一块的优点,还有每一处细小的缺陷。
五天时间,我烧制出整两百块成型的砖块,营火附近堆了厚厚的一层草木灰。其中有一百多快砖很完美,几乎没有裂缝。剩下的几十块要么从中间裂成两半,要么缺边少角。这些断砖其实能用。从成品率上来说,还说得过去。
但另外还有一些裂得很夸张的砖,只能遗憾的把它们扔到一个新挖的泥坑中。这是废料坑,里面堆着许多烧制失败的碎陶。
两百块砖,我算了一下,应该足够建起一座内直径半米,高度一米的小型陶窑。至于怎么算出来的,实际上,我把一块泥土地面拍平了,画了一幅施工图。
如果计算没有偏差,这座小型陶窑将允许我一次烧制八个砂锅,或者四十块砖胚。
容量不是重点,我现在也可以一次烧制这么大的量。重点在于,如果我现在一次烧制四十块砖胚,将不得不维持一个直径三米,高度两米的庞大营火。
这种级别的营火,消耗木柴的速度令人咂舌,我只有连续不断毫不停歇的添柴,才能维持它的火焰规模。这显然是非常不现实的。
而陶窑因为集中了热量不会逸散,所以烧制同样数量的陶器,消耗木柴的数量应该不到露天营火的十分之一。外层的砖墙,就像给火焰裹了一层保暖的被子,这是非常划来的一件事。
我决定先建起陶窑,利用陶窑烧制剩下的砖块。有一个现实的困难放在我的面前,枯枝不太够了。因为我的过量采集,山谷中原本还算丰富的枯枝被消耗了很多。再往后,只能辛苦的去砍树,所以现在就要开始着手节省木材的工艺。
陶窑的建造相对简单,但选址是个问题。一开始我打算把它建在山洞中。因为这样下雨天我也能开工,而且陶窑的温度能够将潮湿的山洞烘干,我可太讨厌湿漉漉的环境了。
想法是好,但我暂时搞不定排烟的问题。我可不想整个山洞里弥漫着呛人的烟雾,这闹不好可是要窒息的。
再说了,这个陶窑只是一个初步的试验建筑。如果可行,我会在山洞中建造一个带排烟管的,更大的窑炉。
反正砖块可以回收,这完全不是浪费。
因此我的第一座窑炉选址在山洞外,一处缓坡上。
先用石锄挖掘一处平坦的地面,用石锤拍平。在平整的泥土上用自制圆规画一个直径大约两米的圆。
圆内用碎石铺满,用石锤砸进泥土,然后再铺一层碎石,再砸平。
这么做,是起到地基的效果。如果在山洞里,岩石地基上建造窑炉,我不会多此一举。但在松软的泥土上,必须考虑下沉的问题。
我可不想烧窑到一半时整个炉子倒塌。
平整好地基之后,将转头竖放,堆出一层圆圈。因为是基座位置,我将成型最好的砖块都用在了这个地方,力求平稳。
不过也并不是完整的圆圈,其中留下了一个半肘宽的空缺。我不可能建一座完全封闭的窑炉,这个地方是通风口。气流可以自下而上的通过整个火塘。
而且烧尽的草木灰也可以从通风口扒出来,我直接从最上面的开口添柴就可以了。
用半干的黏土将砖块之间的缝隙填满,然后堆叠下一层。
照例,在通风口的位置留出空缺。
在堆砌到窑炉的第三层时,整个窑炉结构的的难点出现。
在这一层,我必须放置炉条。
所谓炉条,就是在煤炉中间的那一层铁网。
木柴等燃料架在铁网上燃烧,下面就是通风孔。
烧完的灰烬,从铁网的孔洞中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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