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云。时移内库至府,帝使人取帛数段,主者不与,谓使者曰:“此非我所有
也。”又使人诣李崧求酒,崧曰:“臣有酒非敢爱惜,虑陛下杯酌之后忧躁,所
作别有不测之事,臣以此不敢奉进。”丙戌晦,百官宿封禅寺。
明年正月朔,契丹主次东京城北。百官列班,遥辞帝于寺,诣北郊以迎契丹
主。帝举族出封丘门,肩轝至野,契丹主不与之见,遣泊封禅寺。文武百官素服
纱帽,迎谒契丹主于郊次,俯伏俟罪,契丹主命起之,亲自慰抚。契丹主遂入大
内,至昏出宫,是夜宿于赤堈。契丹主下诏,应晋朝臣僚一切仍旧,朝廷仪制
并用汉礼。戊子,杀郑州防御使杨承勋,责以背父之罪,令左右脔割而死。
(《辽史》:以其弟承信为平卢军节度使,袭父爵。)己丑,斩张彦泽于市,以
其剽劫京城,恣行屠害也。(《辽史》:以张彦泽擅徙重贵开封,杀桑维翰,纵
兵大掠,不道,斩于市。)庚寅,洛京留守景延广自扼吭而死。辛卯,契丹制,
降帝为光禄大夫、检校太尉,封负义侯,黄龙府安置。其地在渤海国界。癸巳,
迁帝于封禅寺,遣蕃大将崔廷勋将兵守之。癸卯,帝与皇太后李氏、皇太妃安氏、
皇后冯氏、皇弟重睿、皇子延煦延宝俱北行,以宫嫔五十人、内官三十人、东西
班五十人、医官一人、控鹤官四人、御厨七人、茶酒三人、仪鸾司三人、军健二
十人从行。宰臣赵莹、枢密使冯玉、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彦韬随帝入蕃,契丹主
遣三百骑援送而去。所经州郡,长吏迎奉,皆为契丹主阻绝,有所供馈亦不通。
(《宋史·李穀传》:少帝蒙尘而北,旧臣无敢候谒者,穀独拜迎于路,君臣相
对泣下。穀曰:“臣无状,负陛下。”因倾囊以献。)尝一日,帝与太后不能得
食,乃杀畜而啖之。帝过中渡桥,阅前杜威营寨之迹,慨然愤叹,谓左右曰:“
我家何负,为此贼所破,天乎!天乎!”于是号恸而去。至幽州,倾城士庶迎看
于路,见帝惨沮,无不嗟叹。(《宣政杂录》:徽宗北狩,经蓟县梁鱼务,有还
乡桥,石少帝所命名也,里人至今呼之。)驻留旬余,州将承契丹命,犒帝于府
署,赵延寿母以食馔来献。自范阳行数十程,过蓟州、平州,至榆关沙塞之地,
略无供给,每至宿顿,无非路次,一行乏食,宫女、从官但采木实野蔬,以救饥
弊。又行七八日至锦州,契丹迫帝与妃后往拜安巴坚遗像,帝不胜屈辱,泣曰:
“薛超误我,不令我死,以至今日也。”又行数十程,渡辽水,至黄龙府,即契
丹主所命安置之地也。
六月,契丹国母召帝一行往怀密州,州在黄龙府西北千余里。行至辽阳,皇
后冯氏以帝陷蕃,过受艰苦,令内官潜求毒药,将自饮之,并以进帝,不果而止。
又行二百里,会国母为永康王所执,永康王请帝却往辽阳城驻泊,帝遣使奉表于
永康,且贺克捷,自是帝一行稍得供给。
汉乾祐元年四月,永康王至辽阳,帝与太后并诣帐中,帝御白衣纱帽,永康
止之,以常服谒见。帝伏地雨泣,自陈过咎,永康使左右扶帝上殿,慰劳久之,
因命设乐行酒,从容而罢。永康帐下从官及教坊内人望见故主,不胜悲咽,内人
皆以衣帛药饵献遗于帝。及永康发离辽阳,取内官十五人、东西班十五人及皇子
延煦,并令随帐上陉,陉即契丹避暑之地也。有绰诺锡里者,即永康之妻兄也,
知帝有小公主在室,诣帝求之,帝辞以年幼不可。又有东西班数辈善于歌唱,绰
诺锡里又请之,帝乃与之。后数日,永康王驰取帝幼女而去,以赐绰诺锡里。至
八月,永康王下陉,太后驰至霸州,诣永康,求于汉儿城寨侧近赐养种之地,永
康许诺,令太后于建州住泊。
汉乾祐二年二月,帝自辽阳城发赴建州。行至中路,太妃安氏得疾而薨,乃
焚之,载其烬骨而行。帝自辽阳行十数日,过仪州、灞州,遂至建州。节度使赵
延晖尽礼奉迎,馆帝于衙署中。其后割寨地五千余顷,其地至建州数十里。帝乃
令一行人员于寨地内筑室分耕,给食于帝。是岁,舒噜王子遣契丹数骑诣帝,取
内人赵氏、聂氏疾驰而去。赵、聂者,帝之宠姬也,及其被夺,不胜悲愤。
汉乾祐三年八月,太后薨。周显德初,有汉人自塞北而至者,言帝与后及诸
子俱无恙,犹在建州,其随从职官役使人辈,自蕃中亡归,物故者大半矣。
(《郡斋读书志》云:《晋朝陷蕃记》,范质撰。质,石晋末在翰林,为出帝草
降表,知其事为详。记少帝初迁于黄龙府,后居于建州,凡十八年而卒。案:契
丹丙午岁入汴,顺数至甲子岁为十八年,实太祖乾德二年也。《五代史补》:少
主之嗣位也,契丹以不俟命而擅立;又,景延广辱其使。Uw.uuknshu.契丹怒,举国南侵。以
驸马都尉杜重威等领驾下精兵甲御之于中流渡桥。既而契丹之众已深入,而重威
等奏报未到朝廷。时桑维翰罢相,为开封府尹,谓僚佐曰:“事急矣,非大臣钳
口之时。”乃叩内阁求见,欲请车驾亲征,以固将士之心。而少主方在后苑调鹰,
至暮竟不召。维翰退而叹曰:“国家阽危如此,草泽逋客亦宜下问,况大臣求见
而不召耶!事亦可知矣。”未几,杜重威之徒降于契丹,少主遂北迁。)
史臣曰:少帝以中人之才,嗣将坠之业,属上天不祐,仍岁大饥,尚或绝强
敌之欢盟,鄙辅臣之谋略。奢淫自纵,谓有泰山之安;委托非人,坐受平阳之辱。
族行万里,身老穷荒。自古亡国之丑者,无如帝之甚也。千载之后,其如耻何,
伤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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