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一
《易》曰:“先王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自黄帝至于三代,
名称不同。周衰凋缺,又为郑卫所乱。魏文侯虽好古,然犹昏睡于古乐。于是淫
声炽而雅音废矣。及秦焚典籍,《乐经》用亡。汉兴,乐家有制氏,但能记其铿
锵鼓舞,而不能言其义。周存六代之乐,至秦唯余《韶》、《武》而已。始皇改
周舞曰《五行》,汉高祖改《韶舞》曰《文始》,以示不相袭也。又造《武德舞》,
舞人悉执干戚,以象天下乐己行武以除乱也。故高祖庙奏《武德》、《文始》、
《五行》之舞。周又有《房中之乐》,秦改曰《寿人》。其声,楚声也,汉高好
之;孝惠改曰《安世》。高祖又作《昭容乐》、《礼容乐》。《昭容》生于《武
德》,《礼容》生于《文始》、《五行》也。汉初,又有《嘉至乐》,叔孙通因
秦乐人制宗庙迎神之乐也。文帝又自造《四时舞》,以明天下之安和。盖乐先王
之乐者,明有法也;乐己所自作者,明有制也。孝景采《武德舞》作《昭德舞》,
荐之太宗之庙。孝宣采《昭德舞》为《盛德舞》,荐之世宗之庙。汉诸帝奏《文
始》、《四时》、《五行》之舞焉。
武帝时,河间献王与毛生等共采《周官》及诸子言乐事者,以著《乐记》,
献八佾之舞,与制氏不相殊。其内史中丞王定传之,以授常山王禹。禹,成帝时
为谒者,数言其义,献记二十四卷。刘向校书,得二十三篇,然竟不用也。至明
帝初,东平宪王苍总定公卿之议,曰:“宗庙宜各奏乐,不应相袭,所以明功德
也。承《文始》、《五行》、《武德》为《大武》之舞。”又制舞哥一章,荐之
光武之庙。
汉末大乱,众乐沦缺。魏武平荆州,获杜夔,善八音,常为汉雅乐郎,尤悉
乐事,于是以为军谋祭酒,使创定雅乐。时又有邓静、尹商,善训雅乐,哥师尹
胡能哥宗庙郊祀之曲,舞师冯肃、服养晓知先代诸舞,夔悉总领之。远考经籍,
近采故事,魏复先代古乐,自夔始也。而左延年等,妙善郑声,惟夔好古存正焉。
文帝黄初二年,改汉《巴渝舞》曰《昭武舞》,改宗庙《安世乐》曰《正世
乐》,《嘉至乐》曰《迎灵乐》,《武德乐》曰《武颂乐》,《昭容乐》曰《昭
业乐》,《云翘舞》曰《凤翔舞》,《育命舞》曰《灵应舞》,《武德舞》曰
《武颂舞》,《文始武舞》曰《大韶舞》,《五行舞》曰《大武舞》。其众哥诗,
多即前代之旧;唯魏国初建,使王粲改作登哥及《安世》、《巴渝》诗而已。
明帝太和初,诏曰;“礼乐之作,所以类物表庸而不忘其本者也。凡音乐以
舞为主,自黄帝《云门》以下,至于周《大武》,皆太庙舞名也。然则其所司之
官,皆曰太乐,所以总领诸物,不可以一物名。武皇帝庙乐未称,其议定庙乐及
舞,舞者所执,缀兆之制,声哥之诗,务令详备。乐官自如故为太乐。”太乐,
汉旧名,后汉依谶改太予乐官,至是改复旧。于是公卿奏曰:“臣闻德盛而化隆
者,则乐舞足以象其形容,音声足以发其哥咏。故荐之郊庙,而鬼神享其和;用
之朝廷,则君臣乐其度。使四海之内,遍知至德之盛,而光辉日新者,礼乐之谓
也。故先王殷荐上帝,以配祖考,盖当其时而制之矣。周之末世,上去唐、虞几
二千年,《韶箾》、《南》、《龠》、《武》、《象》之乐,风声遗烈,皆可得
而论也。由斯言之,礼乐之事,弗可以已。今太祖武皇帝乐,宜曰《武始之乐》。
武,神武也;武,又迹也。言神武之始,又王迹所起也。高祖文皇帝乐,宜曰
《咸熙之舞》。咸,皆也;熙,兴也。言应受命之运,天下由之皆兴也。至于群
臣述德论功,建定烈祖之称,而未制乐舞,非所以昭德纪功。夫哥以咏德,舞以
象事。于文,文武为斌,兼秉文武,圣德所以章明也。臣等谨制乐舞名《章斌之
舞》。昔《箫韶》九奏,亲于虞帝之庭,《武》、《象》、《大武》,亦振于文、
武之阼。特以显其德教,著其成功,天下被服其光辉,习咏其风声者也。自汉高
祖、文帝各逮其时,而为《武德》、《四时》之舞,上考前代制作之宜,以当今
成业之美,播扬弘烈,莫盛于《章斌》焉。《乐志》曰:‘钟磬干戚,所以祭先
王之庙,又所以献酬酳酢也。在宗庙之中,君臣莫不致敬;族长之中,长幼无不
从和。’故仲尼答宾牟贾之问曰:‘周道四达,礼乐交通。’《传》云:‘鲁有
禘乐,宾祭用之。’此皆祭礼大享,通用盛乐之明文也。今有事于天地宗庙,则
此三舞宜并以为荐享;及临朝大享,亦宜舞之。然后乃合古制事神训民之道,关
于万世,其义益明。又臣等思惟,三舞宜有总名,可名《大钧之乐》。钧,平也。
言大魏三世同功,以至隆平也。于名为美,于义为当。”尚书奏:“宜如所上。”
帝初不许制《章斌之乐》;三请,乃许之。
于是尚书又奏:“祀圆丘以下,《武始舞》者,平冕,黑介帻,玄衣裳,白
领袖,绛领袖中衣,绛合幅袴,绛釭,黑韦鞮。《咸熙舞》者,冠委貌,其余服
如前。《章斌舞》者,与《武始》、《咸熙》舞者同服。奏于朝庭,则《武始舞》
者,武冠,赤介帻,生绛袍单衣,绛领袖,皂领袖中衣,虎文画合幅袴,白布釭,
黑韦鞮。《咸熙舞》者,进贤冠,黑介帻,生黄袍单衣,白合幅袴,其余服如前。”
奏可。史臣案,《武始》、《咸熙》二舞,冠制不同,而云《章斌》与《武始》、
《咸熙》同服,不知服何冠也?
侍中缪袭又奏:“《安世哥》本汉时哥名。今诗哥非往诗之文,则宜变改。
案《周礼》注云:《安世乐》,犹周《房中之乐》也。是以往昔议者,以《房中》
哥后妃之德,所以风天下,正夫妇,宜改《安世》之名曰《正始之乐》。自魏国
初建,故侍中王粲所作登哥《安世诗》,专以思咏神灵及说神灵鉴享之意。袭后
又依哥省读汉《安世哥》咏,亦说‘高张四县,神来燕享,嘉荐令仪,永受厥福’。
无有《二南》后妃风化天下之言。今思惟往者谓《房中》为后妃之哥者,恐失其
意。方祭祀娱神,登堂哥先祖功德,下堂哥咏燕享,无事哥后妃之化也。自宜依
其事以名其乐哥,改《安世哥》曰《享神哥》。”奏可。案文帝已改《安世》为
《正始》,而袭至是又改《安世》为《享神》,未详其义。王粲所造《安世诗》,
今亡。袭又奏曰:“文昭皇后庙,置四县之乐,当铭显其均奏次第,依太祖庙之
名,号曰昭庙之具乐。”尚书奏曰:“礼,妇人继夫之爵,同牢配食者,乐不异
文。昭皇后今虽别庙,至于宫县乐器音均,宜如袭议。”奏可。
散骑常侍王肃议曰:“王者各以其礼制事天地,今说者据《周官》单文为经
国大体,惧其局而不知弘也。汉武帝东巡封禅还,祠太一于甘泉,祭后土于汾阴,
皆尽用其乐。言尽用者,为尽用宫县之乐也。天地之性贵质者,盖谓其器之不文
尔,不谓庶物当复减之也。礼,天子宫县,舞八佾。今祀圆丘方泽,宜以天子制,
设宫县之乐,八佾之舞。”卫臻、缪袭、左延年等咸同肃议。奏可。
肃又议曰:“说者以为周家祀天,唯舞《云门》;祭地,唯舞《咸池》;宗
庙,唯舞《大武》,似失其义矣。周礼宾客皆作备乐。《左传》:‘王子颓享五
大夫,乐及遍舞。’六代之乐也。然则一会之日,具作六代乐矣。天地宗庙,事
之大者,宾客燕会,比之为细。《王制》曰:‘庶羞不逾牲,燕衣不逾祭服。’
可以燕乐而逾天地宗庙之乐乎?《周官》:‘以六律、六吕、五声、八音、六舞
大合乐,以致鬼神,以和邦国,以谐万民,以安宾客,以说远人。’夫六律、六
吕、五声、八音,皆一时而作之,至于六舞独分擘而用之,所以不厌人心也。又
《周官》:‘韎师掌教韎乐,祭祀则帅其属而舞之,大享亦如之。’韎,东夷之
乐也。又:‘鞮鞻氏掌四夷之乐与其声哥,祭祀则吹而哥之,燕亦如之。’四
夷之乐,乃入宗庙;先代之典,独不得用。大享及燕日如之者,明古今夷、夏之
乐,皆主之于宗庙,而后播及其余也。夫作先王乐者,贵能包而用之;纳四夷之
乐者,美德广之所及也。高皇帝、太皇帝、太祖、高祖、文昭庙,皆宜兼用先代
及《武始》、《太钧》之舞。”有司奏:“宜如肃议。”奏可。肃私造宗庙诗颂
十二篇,不被哥。晋武帝泰始二年,改制郊庙哥,其乐舞亦仍旧也。
汉光武平陇、蜀,增广郊祀,高皇帝配食,乐奏《青阳》、《朱明》、《西
皓》、《玄冥》、《云翘》、《育命》之舞。北郊及祀明堂,并奏乐如南郊。迎
时气五郊:春哥《青阳》,夏哥《朱明》,并舞《云翘》之舞;秋哥《西皓》,
冬哥《玄冥》,并舞《育命》之舞;季夏哥《朱明》,兼舞二舞。章帝元和二年,
宗庙乐,故事,食举有《鹿鸣》、《承元气》二曲。三年,自作诗四篇,一曰
《思齐皇姚》,二曰《六骐驎》,三曰《竭肃雍》,四曰《陟叱根》。合前六曲,
以为宗庙食举。加宗庙食举《重来》、《上陵》二曲,合八曲为上陵食举。减宗
庙食举《承元气》一曲,加《惟天之命》、《天之历数》二曲,合七曲为殿中御
食饭举。又汉太乐食举十三曲:一曰《鹿鸣》,二曰《重来》,三曰《初造》,
四曰《侠安》,五曰《归来》,六曰《远期》,七曰《有所思》,八曰《明星》,
九曰《清凉》,十曰《涉大海》,十一曰《大置酒》,十二曰《承元气》,十三
曰《海淡淡》。魏氏及晋荀勖、傅玄并为哥辞。魏时以《远期》、《承元气》、
《海淡淡》三曲多不通利,省之。魏雅乐四曲:一曰《鹿鸣》,后改曰《于赫》,
咏武帝;二曰《驺虞》,后改曰《巍巍》,咏文帝;三曰《伐檀》,后省除;四
曰《文王》,后改曰《洋洋》,咏明帝。《驺虞》、《伐檀》、《文王》并左延
年改其声。正旦大会,太尉奉璧,群后行礼,东厢雅乐郎作者是也。今谓之行礼
曲,姑洗厢所奏。按《鹿鸣》本以宴乐为体,无当于朝享,往时之失也。
晋武泰始五年,尚书奏使太仆傅玄、中书监荀勖、黄门侍郎张华各造正旦行
礼及王公上寿酒食举乐哥诗。诏又使中书郎成公绥亦作。张华表曰:“按魏上寿
食举诗及汉氏所施用,其文句长短不齐,未皆合古。盖以依咏弦节,本有因循,
而识乐知音,足以制声,度曲法用,率非凡近所能改。二代三京,袭而不变,虽
诗章词异,兴废随时,至其韶逗曲折,皆系于旧,有由然也。是以一皆因就,不
敢有所改易。”荀勖则曰:“魏氏哥诗,或二言,或三言,或四言,或五言,与
古诗不类。”以问司律中郎将陈颀,颀曰:“被之金石,未必皆当。”故勖造晋
哥,皆为四言,唯王公上寿酒一篇为三言五言,此则华、勖所明异旨也。九年,
荀勖遂典知乐事,使郭琼、宋识等造《正德》、《大豫》之舞,而勖及傅玄、张
华又各造此舞哥诗。勖作新律笛十二枚,散骑常侍阮咸讥新律声高,高近哀思,
不合中和。勖以其异己,出咸为始平相。晋又改魏《昭武舞》曰《宣武舞》,
《羽龠舞》曰《宣文舞》。咸宁元年,诏定祖宗之号,而庙乐同用《正德》、《
大豫》之舞。
至江左初立宗庙,尚书下太常祭祀所用乐名,太常贺循答云:“魏氏增损汉
乐,以为一代之礼,未审大晋乐名所以为异。遭离丧乱,旧典不存,然此诸乐,
皆和之以钟律,文之以五声,咏之于哥词,陈之于舞列,宫县在下,琴瑟在堂,
八音迭奏,雅乐并作,登哥下管,各有常咏,周人之旧也。自汉氏以来,依放此
礼,自造新诗而已。旧京荒废,今既散亡,音韵曲折,又无识者,则于今难以意
言。”于时以无雅乐器及伶人,省太乐并鼓吹令。是后颇得登哥,食举之乐,犹
有未备。明帝太宁末,又诏阮孚等增益之。成帝咸和中,乃复置太乐官,鸠习遗
逸,而尚未有金石也。
初,荀勖既以新律造二舞,又更修正钟磬,事未竟而勖薨。惠帝元康三年,
诏其子黄门侍郎藩修定金石,以施郊庙。寻值丧乱,遗声旧制,莫有记者。庾亮
为荆州,与谢尚共为朝廷修雅乐,亮寻薨。庾翼、桓温专事军旅,乐器在库,遂
至朽坏焉。晋氏之乱也,乐人悉没戎虏。及胡亡,邺下乐人,颇有来者。谢尚时
为尚书仆射,因之以具钟磬。太元中,破符坚,又获乐工杨蜀等,闲练旧乐,于
是四厢金石始备焉。宋文帝元嘉九年,太乐令钟宗之更调金石。十四年,治书令
史奚纵又改之。语在《律历志》。晋世曹毗、王珣等亦增造宗庙哥诗,然郊祀遂
不设乐。何承天曰:“世咸传吴朝无雅乐。案孙皓迎父丧明陵,唯云倡伎昼夜不
息,则无金石登哥可知矣。”承天曰:“或云今之《神弦》,孙氏以为宗庙登哥
也。”史臣案陆机《孙权诔》“《肆夏》在庙,《云翘》承□”,机不容虚设此
言。又韦昭孙休世上《鼓吹铙哥》十二曲表曰:“当付乐官善哥者习哥。”然则
吴朝非无乐官,善哥者乃能以哥辞被丝管,宁容止以《神弦》为庙乐而已乎?
宋武帝永初元年七月,有司奏:“皇朝肇建,庙祀应设雅乐,太常郑鲜之等
八十八人各撰立新哥。黄门侍郎王韶之所撰哥辞七首,并合施用。”诏可。十二
月,有司又奏:“依旧正旦设乐,参详属三省改太乐诸哥舞诗。黄门侍郎王韶之
立三十二章,合用教试,日近,宜逆诵习。辄申摄施行。”诏可。又改《正德舞》
曰《前舞》,《大豫舞》曰《后舞》。元嘉十八年九月,有司奏:“二郊宜奏登
哥。”又议宗庙舞事,录尚书江夏王义恭等十二人立议同,未及列奏,值军兴,
事寝。二十二年,南郊,始设登哥,诏御史中丞颜延之造哥诗,庙舞犹阙。
孝建二年九月甲午,有司奏:“前殿中曹郎荀万秋议:按礼,祭天地有乐者,
为降神也。故《易》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
考。’《周官》曰:‘作乐于圆丘之上,天神皆降。作乐于方泽之中,地祇皆出。’
又曰:‘乃奏黄钟,哥大吕,舞《云门》,以祀天神。乃奏太簇,哥应钟,舞
《咸池》,以祀地祇。’由斯而言,以乐祭天地,其来尚矣。今郊享阙乐,窃以
为疑。《祭统》曰:‘夫祭有三重焉,献之属莫重于祼,声莫重于升哥,舞莫重
于《武宿夜》,此周道也。’至于秦奏《五行》,魏舞《咸熙》,皆以用享。爰
逮晋氏,太始之初,傅玄作晋郊庙哥诗三十二篇。元康中,荀藩受诏成父勖业,
金石四县,用之郊庙。是则相承郊庙有乐之证也。今庙祠登哥虽奏,而象舞未陈,
惧阙备礼。夫圣王经世,异代同风,虽损益或殊,降杀迭运,未尝不执古御今,
同规合矩。方兹休明在辰,文物大备,礼仪遗逸,罔不具举,而况出祇降神,辍
乐于郊祭,昭德舞功,有阙于庙享。谓郊庙宜设备乐。”
于是使内外博议。骠骑大将军竟陵王诞等五十一人并同万秋议。尚书左仆射
建平王宏议以为:“圣王之德虽同,创制之礼或异,乐不相沿,礼无因袭。自宝
命开基,皇符在运,业富前王,风通振古,朝仪国章,并循先代。自后晋东迁,
日不暇给,虽大典略备,遗阙尚多。至于乐号庙礼,未该往正。今帝德再昌,大
孝御宇,宜讨定礼本,以昭来叶。寻舜乐称《韶》,汉改《文始》,周乐《大武》,
秦革《五行》。眷夫祖有功而宗有德,故汉高祖庙乐称《武德》,太宗庙乐曰
《昭德》。魏制《武始》舞武庙,制《咸熙》舞文庙。则祖宗之庙,别有乐名。
晋氏之乐,《正德》、《大豫》,及宋不更名,直为《前》《后》二舞,依据昔
代,义舛事乖。今宜厘改权称,以《凯容》为《韶舞》,《宣烈》为《武舞》。
祖宗庙乐,总以德为名。若庙非不毁,则乐无别称,犹汉高、文、武,咸有嘉号,
惠、景二主,乐无余名。章皇太后庙,依诸儒议,唯奏文乐。何休、杜预、范宁
注‘初献六羽’,并不言佾者,佾则干在其中,明妇人无武事也。郊祀之乐,无
复别名,仍同宗庙而已。寻诸《汉志》,《永至》等乐,各有义况,宜仍旧不改。
爰及东晋,太祝唯送神而不迎神。近议者或云庙以居神,恒如在也,不应有迎送
之事,意以为并乖其衷。立庙居灵,四时致享,以申孝思之情。夫神升降无常,
何必恒安所处?故《祭义》云:‘乐以迎来,哀以送往。’郑注云:‘迎来而乐,
乐亲之来;送往而哀,哀其享否,不可知也。’《尚书》曰‘祖考来格’。又
《诗》云:‘神保遹归。’注曰:‘归于天地也。’此并言神有去来,则有送迎
明矣。即周《肆夏》之名,备迎送之乐。古以尸象神,故《仪礼》祝有迎尸送尸,
近代虽无尸,岂可阙迎送之礼?又傅玄有迎神送神哥辞,明江左不迎,非旧典也。”
散骑常侍、丹阳尹建城县开国侯颜竣议以为:“德业殊称,则干羽异容,时
无沿制,故物有损益。至于礼失道愆,称习忘反,中兴厘运,视听所革,先代缪
章,宜见刊正。郊之有乐,盖生《周易》、《周官》,历代著议,莫不援准。夫
‘扫地而祭,器用陶匏’,唯质与诚,以章天德,文物之备,理固不然。《周官》
曰:‘国有故,则旅上帝及四望。’又曰:‘四圭有邸,以祀天旅上帝。两圭有
邸,以祀地旅四望。’四望非地,则知上帝非天。《孝经》云:‘郊祀后稷以配
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则《豫》之作乐,非郊天也。大司乐职,
‘奏黄钟,哥大吕,舞《云门》,以祀天神’。郑注:‘天神,五帝及日月星辰
也。’王者以夏正月祀其所受命之帝于南郊,则二至之祀,又非天地。考之众经,
郊祀有乐,未见明证。宗庙之礼,事炳载籍。爰自汉元,迄乎有晋,虽时或更制,
大抵相因,为不袭名号而已。今乐曲沦灭,知音世希,改作之事,臣闻其语。
《正德》、《大豫》,礼容具存,宜殊其徽号,饰而用之。以《正德》为《宣化》
之舞,《大豫》为《兴和》之舞,庶足以光表世烈,悦被后昆。前汉祖宗,庙处
各异,主名既革,舞号亦殊。今七庙合食,庭殿共所,舞蹈之容,不得庙有别制。
后汉东平王苍已议之矣。又王肃、韩祗以王者德广无外,六代四夷之舞,金石丝
竹之乐,宜备奏宗庙。愚谓苍、肃、祗议,合于典礼,适于当今。”
左仆射建平王宏又议:“竣据《周礼》、《孝经》,天与上帝,连文重出,
故谓上帝非天,则《易》之作乐,非为祭天也。按《易》称‘先王以作乐崇德,
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尚书》云:‘肆类于上帝。’《春秋传》曰:‘告
昊天上帝。’凡上帝之言,无非天也。天尊不可以一称,故或谓昊天,或谓上帝,
或谓昊天上帝,不得以天有数称,便谓上帝非天。徐邈推《周礼》‘国有故,则
旅上帝’,以知礼天,旅上帝,同是祭天。言礼天者,谓常祀也;旅上帝者,有
故而祭也。《孝经》称‘严父莫大于配天’,故云‘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
于明堂,以配上帝’。既天为议,则上帝犹天益明也。不欲使二天文同,故变上
帝尔。《周礼》祀天之言再见,故郑注以前天神为五帝,后冬至所祭为昊天。竣
又云‘二至之祀,又非天地’。未知天地竟应以何时致享?《记》云:‘扫地而
祭,器用陶匏。’旨明所用质素,无害以乐降神。万秋谓郊宜有乐,事有典据。
竣又云‘东平王苍以为前汉诸祖别庙,是以祖宗之庙可得各有舞乐。至于袷祭始
祖之庙,则专用始祖之舞。故谓后汉诸祖,共庙同庭,虽有祖宗,不宜入别舞’。
此诚一家之意,而未统适时之变也。后汉从俭,故诸祖共庙,犹以异室存别庙之
礼。晋氏以来,登哥诵美,诸室继作。至于祖宗乐舞,何犹不可迭奏。苟所咏者
殊,虽复共庭,亦非嫌也。魏三祖各有舞乐,岂复是异庙邪?”众议并同宏:
“祠南郊迎神,奏《肆夏》。皇帝初登坛,奏登哥。初献,奏《凯容》、《宣烈》
之舞。送神,奏《肆夏》。祠庙迎神,奏《肆夏》。皇帝入庙门,奏《永至》。
皇帝诣东壁,奏登哥。初献,奏《凯容》、《宣烈之舞》。终献,奏《永安》。
送神奏《肆夏》。”诏可。
孝建二年十月辛未,有司又奏:“郊庙舞乐,皇帝亲奉,初登坛及入庙诣东
壁,并奏登哥,不及三公行事。”左仆射建平王宏重参议:“公卿行事,亦宜奏
登哥。”有司又奏:“元会及二庙斋祠,登哥依旧并于殿庭设作。寻庙祠,依新
仪注,登哥人上殿,弦管在下;今元会,登哥人亦上殿,弦管在下。”并诏可。
文帝章太后庙未有乐章,孝武大明中使尚书左丞殷淡造新哥,明帝又自造昭太后
宣太后哥诗。
后汉正月旦,天子临德阳殿受朝贺,舍利从西方来,戏于殿前,激水化成比
目鱼,跳跃嗽水,作雾翳日;毕,又化成黄龙,长**丈,出水游戏,炫耀日光。
以两大丝绳系两柱头,相去数丈,两倡女对舞,行于绳上,相逢切肩而不倾。
魏晋讫江左,犹有《夏育扛鼎》、《巨象行乳》、《神龟抃舞》、《北负灵
岳》、《桂树白雪》、《画地成川》之乐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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