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川穿着一身粗布衣,脚上的布鞋早已洗的发白。而来此摸骨者,大多都是些富家子弟。
只有富家子弟才有从小习武的条件,这是为日后修炼打下基础。
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大炉,不管是元气灵力还是经脉丹田,皆藏纳其中,乃是一切的根本,修仙第一步必须有个好躯壳。
“沙坪城,杜宁,年十六,筋骨佳!”一个声音忽而响起,第一位摸骨通过者已经诞生。
恍惚间被这声音醒了神,荀川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头咳嗽两声,深吸一口气,顿了顿,将心渐渐沉下来。
直到神色如常后,这才起脚径直往前走去,步步稳如山岳。
那道童见他行为反常,似乎完全无视自己所言的规矩,蓦地眉头一皱,对着荀川抬起了手掌,示意停止靠近。
但荀川宛如没看到他一般,把他当成了空气。
荀川个子虽不高,但步伐却不小,很快便离道童不到三丈远。
道童见状,脸色刹那间阴沉下来,开口便道:“前方抱剑这位,摸骨请左右排队,莫坏了我观中规矩!”
荀川眼神坚定,直到站在了台阶下方才停住脚步。
只见他闭眼而后睁开,将黑铁剑抓在手中,微微抬头对着道童抱拳拱手道:“烦劳小师父通禀一声,在下要见贵观松灵观主。”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紧接着,众人开始纷纷大笑起来,就连那道童阴沉的脸色都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则是毫不遮掩的讥讽。
“你笑什么?”荀川抬眼问道,目光里毫无怯弱。
“你这人好生无礼,众人皆按规矩排队,你却非要特立独行。且四处问问,个中有哪位不是来见我家师尊的,岂能都像你这般胡闹!”道童皱眉斥责道。
“我和他们不同。”荀川说完,往前将手一摊,露出掌心那颗圆润的念珠又道:“这是信物,请小师父转交给观主,观主看了便知我来历。”
众人闻言,纷纷伸颈侧目来看。
道童则先是一愣,当确定荀川手中的是一颗佛珠后,忽然忍俊不禁大笑起来,愈加嘲讽道:“你竟拿着颗佛家念珠来道观寻缘,可真是件闻所未闻的稀罕事,莫不是寻错了地方吧?”
荀川神色一滞,正要解释,却又听周边有人大声附和道:“可不是嘛!也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头顶上方的牌匾!这里是正阳观,不是正阳寺,更不是正阳庵!”
众人哄然大笑。
荀川心中叹息,轻轻将伸出的手收回,默默地深吸一口气,胸腔一鼓声若洪钟般道:“在下要找的,正是这正阳观!”
此话一出,如雷声贯耳,更隐约有狂风袭来,直扑道童,吹的他脚步不稳,连连后退了四五步。
四周刹那间鸦雀无声。
这并不是什么内功,也非灵力,乃是山神庙的“大风呼”。
最大程度提升胸腔的共鸣,并将那口气从喉咙内瞬间迸出。
因为荀川不爱待在庙里,每日修行一结束便立刻逃到岗上躺着,有时不慎睡着便误了饭点。
姜不韦懒得上去找他,所以自创此法用来“招魂”。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大风呼’可以!”
荀川死皮赖脸求了大半年,才从姜不韦那学来此招。
之后,父子二人便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离着几十丈远隔空对话,往往能惊的鸟兽退散,鸡飞狗跳。
还记得第一次近距离被姜不韦用“大风呼”骂娘时,荀川吓得好几天没缓过来。
如今用在此处,正好震慑一下这个趾高气扬的道童,只是荀川收了些力道,只发出堪堪三成而已。
仿佛被震得魂魄出窍,ww.sh.道童半晌都处于恍惚之中,天旋地转,耳鸣嗡嗡。
等他回过神来后,这才认真仔细地瞧了瞧荀川,见此人唯一露出的右眼眼神坚定,静若深潭,似乎不太好应付。
眼珠子转了转,便又往前道:“你既如此确定没来错地方,那就将信物给我罢。待我去师尊跟前通报一声。且在这先等着,我去去便来!”
“早这样不就是了。”荀川在心中摇了摇头,摊开手掌再次拿出念珠。
道童连忙下了台阶,拿起念珠便往观里快步走去,进门后向右一拐消失在荀川视线之中。
他并没去找松灵观主,荀川让他当众出糗,此事岂能善罢甘休。
往前走了没多远,他便停下脚步,只将那念珠往花坛里随手一丢,神态阴冷道:“真不知是打哪来的野小子,竟如此无礼。拿着个破念珠还想见师尊!我呸!”
他压根就不认为这念珠真的会是什么所谓信物。
又在长廊上站了一小会儿,道童这才神色宽松地缓缓挪步,往观门走去。
荀川很有耐心,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抱剑站着。
见道童出现,便径自抬脚往阶上走去。心想这道童定是来请自己入内,无需其他多余客套。
“慢着!”道童忽然开口,再次立起手掌挡住了他的去路。
荀川脚步一滞,缓缓抬头皱眉看他。
只听那道童放下手掌,与他四目相对,眼底掠过一丝狡黠,扬起嘴角,一句一顿道:
“我师尊说了。”
“他不识得此物。”
“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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