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道童双鬓被汗打得微湿,身体向后稍倾,手中的拂尘也垂着,有些不知所措。
本以为入了观此事便罢了,没想到荀川还是念着。
“我……”
“我知道你没交给观主。”
荀川单手持剑,放在掌心拍了拍,双眼轻合后张开,挑着眉看他,满是威胁意味,道:“若你不把念珠还我,那我真得去观主面前讨要一番了。”
道童闻言,愈加紧张起来。
半晌,只见他忽然松了紧绷着身体的气力,浑身一软,俯身垂头道:“此事是小道不对,还请少侠不要告知我师尊,否则小道定免不了一顿痛罚……”
见他可怜,荀川点点头,将黑铁剑重新抱在胸口:“先将念珠交出再说。”
道童抬头试探着看了看他,见荀川身上凌厉气势收了几分,这才放下心里那块大石,转身后边走边回头道:“先前小道将那念珠随手扔进花坛之中,还请少侠挪步随小道一寻。”
荀川起脚跟上。
不多时,二人回到长廊,道童翻过护栏进一头扎进花坛中摸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不见那颗念珠。
只见他四处扒拉着,半晌后,逐渐焦急起来,直至满头大汗,脸色发白。
荀川多次讨要,一看便知此物对他十分重要,如今若是因自己过失弄丢了,想必这煞星定不会善罢甘休。
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荀川,自顾自找了许久,又从头摸了一遍。
“这……我……”前后找了三遍,道童艰难地回过头去看荀川。
见荀川眉头紧锁,心中登时无措,慌忙摆手道:“小道之前确实扔在了此处,不知为何找不着。少,少侠莫急,待小道再找一找,说不定漏了哪儿。”
说罢,他又接着低头翻找起来。
“罢了!”荀川撇下两个字转身就走。
道童见状,以为他要去找观主告状,连忙从花坛钻出,一路小跑上去,紧紧贴着荀川道:“少侠留步,小道此番所言千真万确,先前当真扔在了花坛中。”
见荀川不搭理,他赶忙往前跑了两步张开双手拦住道:“少侠,要不这样,只要你不与师尊道出此事,我一定想个法子,在他面前说些话,保证你能拿到入宗名额!如何?”
“哦?”荀川似乎并不相信,毕竟他只是个道童罢了。
道童左右看了看,而后靠近了点,捂着嘴道:“不瞒少侠,观主乃小道俗家叔父。从小便带着小道在身边长大,多少愿意听小道几句。”
荀川一愣,斟酌后道:“既是叔父,又何故如此惧怕。”
道童叹了口气:“少侠有所不知,我这叔父为人耿直,最是讨厌这些下作行为,若让他知晓,说不得翻脸不认人,将小道逐出观去。小道无父无母……”
撇嘴做出委屈状,他顿了顿补上后半句道:“若离了此地,天大地大却不知于何处安身。”
作揖一拜,道童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因此……还请少侠能不计前嫌,高抬贵手放小道一马。”
一眼瞧去,那可怜的模样,微微潸然,像极了自己被姜不韦训斥时的表情。
“行!不为难你。”荀川擦肩而过,拍了拍他的肩膀。
道童一喜,忽觉荀川凌厉的眉目看着顺眼许多。在身后再次作揖一拜道:“多谢少侠体恤!小道有话相送——”
荀川脚步一滞,微微回过头。
“聂豫荆!少侠入殿后,切莫与此人起了冲突,小道告辞!”道童低头退后,转身离去。
呆立思考半晌。
“聂豫荆……”
荀川眨巴了一下眼睛。
“没听过。”
……
今日有雪,正阳观中却不见半分银白,抬头看去,似有一阵法悬空,使雪花从十丈高就开始向观外飘去。
殿前的大片空地上,一百来号合格者大多三三两两谈笑风生。
也有孤僻者独自站在角落冥思万物大道之理。
荀川正是其中之一。
他到空地已半个多时辰,将黑铁剑搁在地上,双手抱着后脑靠在墙边,从修长的竹子上撕下一缕细竹叶叼在口中,无所事事,哈欠连连。
听周边人说,据纯阳宗规定,腊月至寒不开仙骨,冬月便是一年最后一轮。
每人每年只能参加摸骨一次,为了争取更多时间锻炼好一次通过,大多都选择在最后一月前来摸骨。
这使得冬月的弟子数极多。过往月份都到十四才结束初选,而冬月的初选则在十一便提前结束。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荀川在心中笑了笑。
“众位信士!”
忽而一个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转头去看。只见一位穿着黄色道袍的中年人从远处缓缓飞来,身旁跟着那位道童,一个呼吸时间便轻飘飘落在地上。
荀川右眼瞪得极大,这是他第一次目睹仙人真容,虽听别人说了八万遍,但亲眼所见此等神通,心中依然震撼不已。
“葛洪拜见观主……”
“许逊见过观主!”
“张陵参见观主!”
……
见中年男子落地,一时间,各种拜谒之声此起彼伏。荀川虽有些不太适应,依然起身抱拳一拜,假装张嘴却并没发出声音。
“诸位免礼!”松灵满意地点点头,语气和蔼地道:“我方才点了人数,统共一百二十整,但与道童给我的名册上一百一十八位不符,不知是哪两位不曾记录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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