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半躺在床上,看了看眼前坐着的羞涩青年,心里却翻腾不止。眼前坐着的俊俏青年,大概十七八岁,面白无须,言谈举止都有点青涩,让人一看就能发现他的还没有成熟。
他是康王赵构!这位有着岳飞等中兴四将的南宋鼻祖,被广大宋人赋予厚望的中兴之主!
赵桓的脑海不由闪过后世读史时有关这位牛人的描绘:
赵构,字德基,宋徽宗第九子,宣和三年进封为康王,史书上写此人“资性朗悟,博学强记,读书日诵千余言,挽弓至一石五斗”,虽然史臣溢美肯定不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爷青少年时代应该算得上是受过很好皇家教育的王子。
靖康元年金军第一次围城,宋廷议割三镇予金国,钦宗皇帝就派这位九弟与大臣张邦昌一起入金营议事。史书又载,“金师斡离不留之军中旬日,帝意气闲暇”,这都是原先撰写“皇帝实录”的史臣溢美之辞。
对于这些描写,赵桓是不屑的,他认为从未经过军阵的少爷羔子赵构,在如狼似虎的金人面前能镇定自若,鬼才相信。不久,宋将姚平仲夜袭金营未得手,金人严责赵构和张邦昌,“邦昌恐惧啼泣,帝不为动,斡离不异之,更请肃王”。这里的“斡离不”就是如今与赵桓打交道的完颜宗望,“斡离不”是他的女真名。
这里写得更牛了,说赵构在金营表现异常,金人不信他是亲王,送了回去。对于这个记载,赵桓估计当时的赵构“不为动”,是吓傻了,没有任何动作;因此完颜宗望见赵构为人木讷呆滞,不似真王子,才把他打发回去,指名徽宗皇帝第五子肃王赵枢前来,完成了交割三镇的签字仪式。不能不说,赵构这厮因胆小得福,逃避了金人的为难。
从这时起,赵构开始登上历史舞台,不过他真正开始他的人生经历却是在金兵第二次围困汴京的前夕,宋钦宗让他以亲王的身份,同刑部尚书王云一道出使金国求和。走到磁州的时候,被当时磁州的宗泽劝止,没有再北上。金兵第二次围困开封,宋钦宗密诏他为兵马大元帅,让他组织统领勤王部队援京,这厮却怀着一旦父兄被俘,他即可另建小朝廷的打算,只顾饮宴取了,笼络部属,不听从宗泽向京城进发的建议,不肯救援京城;最后还逃到别的地方去,只让宗泽率几千人前去开封而已;在宗泽十三战十三胜杀得金人不敢前来的的情况下,他还是不肯发一兵一卒前来救援。
于是,他的父亲大哥妻子,都给金人掳去了金国,他也在时机到来的时候,组建了他的小朝廷。不得不说,此人经营国家的能力没有多少,但却会政治投机,与一帮子出了名的奸臣一道排除异己,打压忠臣,其中有臭名昭著的秦桧,忠臣的代表就是赫赫威名的岳飞!
“九弟,难得你来看哥哥,多日不见,你倒长大了不少!”赵桓再次被熟知的历史与现实混淆了脑子,好不容易才撇清脑子的混乱,谈起了家常。此时朱佩玉因为避闲,出房到另一边待着去了。
此时的赵构真的很嫩,闻言羞涩笑了,脆声道:“皇兄不幸遭宵小所伤,构身为弟弟,岂有不来看的道理?现今看到皇兄安然,心安了不少!对了,皇兄,小弟母妃也让我替她向你问好!”
“韦妃?”赵桓愣了一下,赵构生母韦妃,当年出身低下,好在容貌上好,被赵佶宠幸,生出了一个赵构,也凭着那份宠幸为年少的赵构赢得了一个亲王的封号;不过这些年来,容颜老去,不再得赵佶欢心,想来在宫中的日子过得也不是甚好。
可太子赵桓与她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听赵构的意思,他是他母亲打发而来的,也就是说,赵构此来,还是他母亲的意思;此举何意?赵桓想了想,不由笑了,顿时明白过来:这韦妃,心思也巧,让她的儿子趁此机会与太子多打交道!也就是说,在这个形势下,她是看好太子赵桓的。赵桓不由得振奋了点精神,她处于深宫,对于宫里消息,自也有她的门道,难道是她探出了点什么?
“母妃说!”赵构顿了一下才道,“母妃说皇兄深有学识,要小弟多与皇兄亲近,学得皇兄一两分本事,将来也好辅助皇兄!”
赵桓大汗,他不通经义,不精诗词,只靠剽窃几首经典诗词而已,哪算得上什么“深有学识”,更没有教人的本事了!不过这事不能明说,只好继续装糊涂道:“为兄近来事忙,也很久没把精力花在学习上了,辜负了父皇的美意,若是九弟有做学问的意思,位兄肯定鼎力相助!”
赵构开心笑道:“皇兄是说肯教我做诗词的本事?我最佩服皇兄做诗词的本事了,前几天大殿七步七诗,已经传遍整个汴京,大家都认为皇兄是文曲星转世呢!”
赵桓再汗,就凭他那三脚猫工夫,还敢说是文曲星?笑话,估计只要来个稍微牛一点的人,都能把他比下去!
赵构再扳着手指道:“还有,皇兄的字也要学的!皇兄的字也写得甚好!”
赵桓一愣,宋钦宗还擅长写字?历史书上没说呀,只说宋徽宗与宋高宗是字坛高手而已!
赵构看赵桓愣神,以为太子不高兴了,懦懦地道:“皇兄,你不肯么?”
“肯,怎么不肯?”赵桓大是叹气,也不知对方是真天真还是装傻,他这个样子,可一点没有史书上写的那样有手段呀!至少此时看来,他还是一个懵懂未谙世事的少年,看史书上写,他少年时代,确实也一心忠诚与赵桓,只是在靖康之乱的时候才开始变质而已。
对于这么个少年,他赵桓应该这样对待他呢?若对方真是一个阴险小人,他杀之不可惜,可如今他看上去还是个天真上年呢,深处宫中,不懂世事,无辜杀了他又岂能心安?
赵桓头都大了,这历史与现实交织在一起,可愁坏了他,若按历史轨迹,他将在两年后沦为阶下囚,可如今他变了,历史也要随之改变,一些人与事还会像历史一样变化么?比如这个赵构,还有希望成为那个宋高宗么?还有,之前见到的那个秦桧,没有了宋高宗,他还会变成奸臣么?
想到秦桧,又会想起岳飞,这个名将,如果现在是他帐下大将,又还会像历史那样冤死么!说到岳飞,赵桓可不会只痛恨一个人而已,眼前的为了的宋高宗,也是个该痛恨的人。没有他的同意,秦桧又能把岳飞怎样?赵构后来为什么要杀掉岳飞呢?还是明代文徵明在《满江红》里写得明白:
“拂拭残碑,敕飞字,依稀堪读。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果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最无辜,堪恨更堪怜,风浪狱!岂不念,中原蹙;岂不惜,徽钦辱。但徽钦既返,此身何属?千古休夸南渡错,当日自怕中原复。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
这首词很直截了当地揭露了宋高宗出于卑鄙用心,勾结秦桧杀害岳飞的丑恶面目。若真如此,这个赵构还真是死不足惜。
赵桓的心思又复杂了,看向赵构的目光也复杂起来。
赵构当然想不到赵桓的心思,犹在叨叨说道:“皇兄,既然你肯教我东西,不如以后我经常跟着你,只有这样才能更多地学习本领。皇兄看可否?”
“这个就不必了吧?”赵桓苦了,若是天天面对这个历史牛人,他的心脏岂不是要加大功能才行?
“就这样了!”赵构雀跃地道,“小弟去奏请父皇,以后若是为皇兄安排职务,也把我放去做个副手,为皇兄打下手即成。”
“九弟,父皇可许你开府立册?”赵桓突然问道,在宋代,亲王的实权虽然不大,但封地赋税之类的优惠还一应俱全,亲王一个人当然忙不过来,因此开府立册,请人来管理这一起。这些人说起来是亲王的一股势力,职务还编入朝廷官职里,还有各种幕僚,说起来这股势力还真不能小看。
赵构一愣,忙道:“没有,小弟空有封号而已,一切用度,都还是皇室支出,并不曾开府!皇兄可以放心!”
赵桓笑道:“九弟是怕为兄怀疑你什么?怎么可能!呵呵,开府就开府,哪有什么顾忌的!”
赵构羞赧地道:“小弟母妃说了,皇兄是太子,身份又与我等不同,因此说话也要顾及周全!”
“九弟多心了!”赵桓笑道,内心里却不禁佩服这个韦妃,行事谨慎小心,不敢出错;当然,也一阵悲哀,身为皇室宗人,连说话也没有别人家亲切,相反还处处顾忌,生分得厉害!
两兄弟又谈了一阵时间,之后赵构才告辞而去,临出门前还不忘要赵桓教他做诗词写字。
赵构一走,朱佩玉这个美女又回到了属于她的房间,来到赵桓床前,道:“殿下,与康王聊了半天,累了吧,你失了不少血,还是先休息吧!”
赵桓招呼她坐到床边,一把握住她的柔荑,道:“有你在身旁,我就感到全身沸腾,斗志昂扬,哪有累的道理!”
朱佩玉见他一语双关,羞红了脸,嗔道:“殿下就会耍嘴皮子!”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