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暄走进旷野,逐步寻觅马蹄去向。他这时脚步踉跄,就差没拄着一根拐杖,把疼得咬紧的牙齿打碎下咽。
他只知道相龙城在北,经过溪流时候,马蹄却忽然失了踪迹。倚在一块石上,他有些茫然无措。
他想起一月之前,在一面湖泊的波光上,自己也曾为救一个人,几乎到了奋不顾身的地步。按说自己的生命宝贵,他有许多常人不曾经历的背负,不宜在其他的人与事上浪费心思。可是他很不甘心。
他不甘心天下间有使他不平的事,他手中无剑,不能将它们一一斩断。他最近每天睡觉,企图一梦回到千年崖里。
很可惜,有的时候,梦更难捕捉,比现实更难遂人的意愿。
溪底有一群游鱼,正冲西北的方向逆流而上。水流并不湍急,岸石也并不嶙峋。但它们往来穿梭,有时故意驻足,有时却飞窜如梭,好像非要与韩暄一番嬉戏。
“鱼啊——鱼!游啊!游——”
韩暄忽然回想起一道声音,想起那一日里,他与小傻子争夺的那块石头。按少年无心的说法,那是天道石,是牵引天帝剑的一道钥匙。
那也是一条游鱼,后来不知何往,也许正在和自己玩捉迷藏的游戏。韩暄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现在他无处可去,倒不如跟随游鱼,向溪流的上游碰碰运气。
果不其然,很快他发现一座城镇,在大路边上安详恭候。小地方没有名字,只有往来的行人如织。无数道人声,吆喝着买卖布匹、瓷器、珍玩首饰的口号,从他的耳边云一样地飘过。
韩暄可不想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他隐入市集,假装玩赏几件小巧的器物。慢慢他发现一家客栈,仔细观察马厩里的几匹高头大马。
“鬼鬼祟祟的,你想干什么呢?”韩暄踌躇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在向自己说话。
他猛回头时,发现一位身披青色斗篷的少女。她斜倚着客栈门前的木栏,冲韩暄很不矜持地谑笑不已。
韩暄看她头戴箬笠、腰系软鞭,摆明了一副大大咧咧行走江湖的侠客装扮。但透过遮脸的轻纱,她分明柔弱如水,活生生是一个谁家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韩暄早已见怪不怪,他做世子的时候,也爱轻裘快马,到京城上搜罗江湖人物。好些公子小姐,就爱玩她这种故作神秘的手段。
“看你这么从容冷静,怎么也不会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少女粲然一笑,眼神却颇为摄人,“你平常偷了好马,都把它们卖到哪里?”
韩暄立刻知道发生了误会,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被认作偷马的小贼。
好在这两个月里,他的脾气稍稍收敛,已没有从前那样地不安分。他摆摆手道:“你不要信口雌黄,小爷在这儿干嘛,跟你没有关系。别妨碍我看那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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