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聘正在水里挖坑，打算把内部的尸体露出来些。
然后他感受到了强烈的注视感，与程怀瑜“看透”的注视感不同，这股视线带着强烈的恨意。
李聘汗毛倒竖，转过头。
黑色的水在安静地翻滚，从水中伸出一只白净如玉的手。
紧接着，一具洁白的上半身从水里升了起来。
很美，这上半身毫无瑕疵。
而下半身是纠缠着的干瘪人头。
“真是好孩子。”
话音刚落，那洁白的手从后面直向程怀瑜的背心袭去——
程怀瑜往前翻滚，险险避开要害。那手看似柔软，实则腐蚀性极强，仅仅是擦过他的肩膀，就带下一片血肉。
李聘往前一步，骨刀往上一递，划开了蕾娜的追击。
程怀瑜的血滴在地下那黑水里，仿佛有什么特殊作用，原本流动的液体一下粘稠起来。
两人现在的脸色极为难看。
程怀瑜管不了那么多，翻出喷雾往自己肩头喷了一下。
微笑着的蕾娜看见那喷雾，表情有些僵。
不过她并没有让前面两个惊慌失措的小虫子发现这件事。
李聘拿着骨刀在粘稠的水里搅了一下，程怀瑜勉强脱身，浮在了空中。
“我先和她周旋，你去找尸体。”李聘低声说。
程怀瑜点点头，等待自己肩头止疼。
“真抱歉打扰你，蕾娜小姐。我们以为你在上面，就先来这里了。”李聘露出抱歉的表情。
为什么这家伙会以不同的形态出现在地下，上面的人没拖住吗？
“没事，已经有人同我说，你们会来这里做客了。招待不周，你们见谅。”蕾娜也笑眯眯地说着好像邻家大姐姐的话。
“你们别站着，我们坐下来聊吧？”
李聘明明面对着蕾娜，但是又听见同样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好的事情。
程怀瑜暗骂的声音由远及近，李聘背后靠上了一个人。
在李聘视野里，蕾娜的上半身旁边，黑水翻滚，又出现了一个只有左半边是人的蕾娜。紧接着，又出现了更多的蕾娜，都是残缺的身体，由不可名状的血肉团组装成整体。
一个，两个，三个……视野逐渐被蕾娜占满了。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背后程怀瑜看见的也一样。
露出来人的部分，有年轻，也有年老。李聘突然想到雷登所说的“门”。门能让蕾娜来到世界里。但是只有一个莉娜是门吗？现在看来，远远不止。
所以蕾娜能出现在天台上，能在E区堵人，能被马尔巴士封死在地下，还能在城底出现狙击残余成员。不是因为她不会死而且跑得快，是因为这些蕾娜都是不同的个体。
蕾娜们都露出笑容。
李聘感觉自己逐渐在升高。
一束人骨组成的高台将李聘和程怀瑜举了起来。
要往下跳？下面全是各种各样的蕾娜。
李聘问：“程前辈，你参加的副本多，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程怀瑜沉默了一下，回答：“一般情况下，以我们两个的战力，这种场景是游戏送我们安乐死的。”
“哦，确实挺安乐。”李聘放弃思考，在高台上坐下来。
他打开错逆游戏的面板看了看，然后往上面吐了一口口水。口水当然穿过了面板，往下落去。
程怀瑜也坐下了，他在思考，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发配到这个副本里来。
聪明并且强大、乐于看玩家绝望的关底bss，大海捞针一样的主线任务，队友只有一个新手，还有恐怖的敌方玩家。
第一个出现的半身蕾娜，身边的骨骸聚集起来，将她托举到李聘的面前。
这个蕾娜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李聘，然后伸出手，试图摸李聘的脸。
李聘的脸上浮起一层白雾，蕾娜仿佛感觉到了灼烫，手收了回去。
这并不是李聘自己控制的。
蕾娜露出复杂的表情，又恨，又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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