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贝克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冲刺,心里度量着步点,手上却也没闲着,眼花缭乱的结着印,嘴里同时念叨着各式真言。五步,四步,三步,欧贝克最后的步子突然增大,右脚重重的踏在栈道边上,猛地高高跃起。
他看着脚下宽约十多步的鸿沟,竖起法杖,法杖绽放出浅蓝色的光芒后朝后喷出一道气旋,将他往前推了出去。
欧贝克心中大喜,知道自己的魔法没白学,居然连十多步的宽的沟壑都能跨越,身为梅林家嫡子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他看着自己在空中划出的低矮弧线大呼过瘾,眼前的栈道也越来越近。他伸出手向前准备迎接抓紧木板带来的刺痛,却不料原本还在脚下的栈道猛地移到了头顶,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要掉下山涧了。
欧贝克吓得魂不附体,惊恐的惊叫聚集在喉咙中还未发出,一条绳子从身后飞出勒住了的腰,猛地将他拽回了栈道上。他摇摇晃晃站起,看着黑不见底的深渊暗道幸运,拍着胸脯大呼好险。
雷姆收回手上的绳子说道:“别冲动,你跳不过去的。”
奥斯卡也过来道:“刚才好险,要不是雷姆眼疾手快你就要去见马克思了。别这么意气用事了好吗?”
欧贝克自负英勇,哪里受得了被这样数落,赶紧还击道:“什么叫意气用事?身为军士和自己的主官同进退这叫意气用事?!”欧贝克上前拍着奥斯卡的胸口吼道:“乡巴佬,摸摸你的良心,院事大人有哪里对不住你的,你就这么带着人临阵脱逃。”
奥斯卡被说得脸红脖子粗,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我这是为了大家好,况且他们两人身负重伤,必须赶紧接受治疗。”
欧贝克哈哈大笑道:“懦夫就是懦夫,用伤兵做借口。伤兵需要照顾,那让别人去照顾就好了啊,有必要所有人一起逃吗?你这是怕回去之后遭受惩罚,要找人和你一道行事,玩那法不责众的把戏吧。”
奥斯卡被他说出心中所想,一时竟无法反驳,只得嗫嚅道:“随你怎么说。”
欧贝克冷哼一声道:“哼,照顾伤兵三人足矣,其余的,有没有和我一起回去的勇士?”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说话,但奥斯卡也知道他们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在大义、荣誉、责罚与活命的诸多理由中抉择。
奥斯卡坚信战友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扯起索拉尔的大旗劝慰道:“院事大人让我们撤退,孤身一人断后,大家不能辜负了他这番心意,要是我们全都折在这里,院事大人就白白牺牲了。”
奥斯卡觉得这次任务已经失败,只是索拉尔拉不下面子硬要用大伙的生命去填。他作为一个纯粹的军人自然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奥斯卡可不会这么认为,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逃,这没什么可耻的。保存有生力量,保存每一个可能成为老兵的种子,才会让一支部队越打越强。这里不是国战,不是守护主权、领土与民族的战场,没有不能退的道理。太祖他老人家说得好,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总有他们吃苦的时候。
但在这个以侍奉与荣誉为信条的世界,显然有很多人不那么认为。雷姆看着奥斯卡叹了口气,走到希里斯的担架旁捧着她的脸道:“奥斯卡,答应我,一定要把她们两人治好。”
奥斯卡知道雷姆虽然看似没心没肺,但也是个言出必行的汉子,他点了点头道:“我用生命保证,一定不会让他们遭受一点危险。”
雷姆收回自己的目光,走到欧贝克身边问道:“你的灵魂箭可以维持形态多久?”
欧贝克猜到了雷姆的想法,思索了一会儿道:“至少二十息。”
“足够了。”雷姆转头对着其余人道:“快走吧,现在病村的人和寇克决裂,有我们两人为院事大人掠阵已是足够。”
沙力万走上前,握紧欧贝克的手道:“一定要安全回来。”后者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有点吃惊,但随即笑了起来,豪气干云道:“放心!今天过后,我的名字一定会在学院内广为传颂的。”
众人依依惜别后,雷姆扯了扯手上的绳子,确定是否能够承受两人的重量,欧贝克则施法朝栈道中间的山壁射出一支儿臂粗细的灵魂箭,深深的扎了进去。
欧贝克朝雷姆点点头,后者攥紧欧贝克的裤腰带后,两人小跑几步便按照统一的步伐向前冲去。跑着跑着,欧贝克右手搭在了雷姆的肩上,两人在栈道边一齐跃起,雷姆则将绳子甩向山壁上的灵魂箭。绳子在灵魂箭上绕了两圈后结实的绑紧,将两人荡向了对岸。
看着两人安全抵达后众人才松了口气,奥斯卡讪讪的嘱咐道:“咱们走吧。”众人这才启程,徐徐朝山洞外退去。
寂静的栈道上火光熹微,众人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加上两个伤号在侧,全都小心翼翼,生怕因为颠簸而造成二次伤害。
奥斯卡拿着火把走在前面,沙力万握着长剑跟在最后,其余三人一个背着芙莉德,另两人抬着担架,在寂寞的栈道上踩出一阵阵嘎吱的响声。
奥斯卡的眼睛被劣质牛油火炬熏得难以睁开,他半睁着眼,一步步的试探着栈道的结实与否,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导致队伍的行进速度十分缓慢,所有人的额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湿得众人都睁不开眼。
忽然头顶上传来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其中夹杂着各式声调,听起来男女老少都有。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最后伴随着一阵阵烟尘落下,奥斯卡慢慢的抬起头来。
头顶山壁上,数十只火炬逐渐聚集,宛若群星汇聚。数十个村民脚步惶急的站定,对着奥斯卡等人指指点点。在摇晃的火焰下奥斯卡看不太清晰,只见数十只手对着自己,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
奥斯卡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也不打算知道,继续自顾自的走着。不料却突然听到上面的人喊道:“打死他们!”
众人不明所以,本能的伏低身体躲在掩体后面。奥斯卡侧身闪过一个拳头大的石头,石头哐啷一声砸穿了他身旁的木板,落入了山涧。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奥斯卡现在掩护伤兵后退,若能用谈判解决问题他是决不会用武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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