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郎收回盯着遮阳棚的目光,随后心平气和的看向前方站着的两人,淡淡道。
“有什么事就说吧”。
这两人都是黄四郎的心腹,对他们许多客套虚言不必赘述,有事说事即可。
黄锦雄神色一凛,朝着黄四郎率先开口道。
“叔叔,外放的护卫管事们基本都已经完成任务归来,城外野枯林的手脚也都处理干净。
而且见过不少血的护卫们,相比以往来说精悍了许多,真要有暴民团体路过黄家镇地界,我黄家堡他们决计是打不下来的,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黄四郎听到这里,也是心情激荡,大声道。
“这就好,这就好啊,侄儿你这事办的不错,既练了兵又成功的坚壁清野,古文上怎么说来着,实有大将之风啊”。
黄四郎虽然有些自大,且带着乡下土豪的暴发户习性,但可不意味着他是个傻子。
巧取豪夺,放贷收租,蓄养恶奴的朴素乡镇管理手段,他黄四郎纯熟精通。
但真正的抵御流民,守寨厮杀,偏向军事领域方向,那肯定是需要专业人士。
所以他找来了黄锦雄,这个在大楚边军干过总旗,上过战场,还全须全尾活下来的狠角色。
黄家三代之前是在泾水河上敲诈来往商户,兼之打家劫舍的某个水匪头子。
后来黄老太爷深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的日子实在漂泊无定不说,还容易被官军寻到机会剿灭。
所以这位黄老太爷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找上了当时的漕运总督的侄儿,担任运河盐转使的官老爷。
在献上大半家财之后,成功转职为官绅黑手套,为这帮清正廉明的君子们,干些脏活累活。
直到最后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后,成功的洗白上岸,这才在黄家镇周围地界,成为了耕读传家的良善人家,完成了初步地位身份的转变。
而黄锦雄实则也是当初黄老太爷过命兄弟的孙子,只不过从小就展现出了从军的天赋,这才被黄家托关系送入边军发展。
黄锦雄也是争气,四肢健全的挣了份不大不小的军功,随后转调广陵郡军任职,算是黄家当中少有的知兵之人。
这次波及大半个广陵郡的涝旱天灾,造成流民聚集叛乱,冲击乡镇县城之际。
黄四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郡城,请自己的侄儿黄锦雄回来统领黄家堡的护卫,保证黄家堡能更加安然的渡过这次的天灾人祸。
其实黄锦雄心底是不愿意过来黄家堡蹉跎时间,他知道如果长时间的不在郡城,肯定会让长官对他的印象渐渐减轻,真至彻底成为官场小透明,无形中断送晋升机会。
但万般世事不由人啊,他黄锦雄能保住大半军功,还能转调郡城卫军任职,自己的叔叔黄四郎可是托了不少关系,洒出不少的金银。
这种前提下,黄四郎只是请自己来统领训练护卫队,在黄家堡待上一段时间,这已经是十分照顾他的感受了,黄锦雄又岂能不来。
想到这里,黄锦雄面容严肃,郑重道。
“叔叔,虽然大部分的护卫管事都已召回,但去往河边村的三个护卫和原本留守的三个管事,至今仍然毫无音讯。
我有理由相信他们已经遇害,就是无法确切断定是村人的自发行为,还是暴民团体已经进入到黄家镇地界。
不过我大概率还是判断为后者,所以叔叔要有个心理准备,可能会出现暴民冲击黄家堡的情况”。
黄四郎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念头掠过,但短短片刻后,黄四郎的神色舒缓下来,平静道。
“我知道了,几个护卫而已不打紧,有侄儿你统领全局,想必区区暴民流寇定是不在话下,但有所需,尽管告知德发,他会给你安排妥当的”。
黄锦雄点点头道。
“叔叔缪赞了,护卫队暂时没有什么其它需求,只要能够保证这段时间的三日供酒,五日加荤的标准就可以了”。
黄四郎笑着道。
“这个好说,断不了顿的,另外侄儿今天的营房巡视了吗”。
黄锦雄眼珠一转,明白了黄四郎的意思,识趣道。
“叔叔,那侄儿这就先去巡视营房了,有什么事派人通知我即可”。
黄锦雄朝着黄四郎拱拱手后,转身噔噔噔的下楼离开,黄四郎面带笑意的看着黄锦雄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后,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眼神幽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管家黄德发见黄四郎神色变幻,他一脸谦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示,依旧是静静的躬身站立。
黄四郎思考良久后,重新靠躺在沙发上,沉声吩咐道。
“德发,从明天开始,先带一帮护卫砸了镇上几家大户的售粮处,然后直接将我们的粮食减半抛售,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镇上那帮子穷鬼彻底刮干净”。
黄德发点点头道。
“老爷,那晚上可要我再带着护卫们收粮食吗”。
黄四郎淡淡道。
“不必了,按我说的办就行”。
黄德发再度点点头,随后见黄四郎没有交流的想法后,躬身一礼,悄无声息的下楼离开。
黄四郎在丝制沙发上枯坐了一会儿,起身来到楼顶阳台边缘的矮墙处登高望远,看着远处枯黄的平原和略显破败的黄家镇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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