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憕其实也是一位名人,天宝十四载十二月安禄山叛军攻陷洛阳时,他为东都留守,誓不避死,与贼敌作战,后来被擒,慷慨赴难,颇为壮烈。与当时趋归安氏、弃城逃跑的官吏比起来,算的上是一位真英雄。
正在看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崔国辅和一位与他年岁相仿的男子进得屋来,李复忙转身相迎。
崔国辅见他下了地,走动利索,看来是没事了,便笑道:“这位便是李使君李憕,某的挚友。”
李憕拱手做一礼道:“身体可无妨了?”
李复没有想到此际马上就见到了李憕,也连忙学着拱手道:“多谢李使君、崔郎中关心,我好多了。”
崔国辅一怔:“你认得我?”
李复也一愣,才想起来崔国辅只说了他的姓名,没有说别的,自己却以官职相称,那只能说是认识了。
“崔郎中的五言乐府绝冠天下,我怎会不知呢?这里还有杜甫杜子美的题诗。”总算想出来一个理由。
崔国辅一笑,“虚名而已,何足挂齿?”
李憕却向李复道:“不知李郎为何昏倒城外水边,可是遇到贼人吗?某身为东都留守,若是有事,尽管告知。”
李复听了,才知道此时李憕已任东都留守,他负责整个洛阳的诸事,这么问,确实是一种负责的态度。可自己却一时想不好如何回答,只好装作迷失状,黯然道:“为何在城外昏倒,我却记不起来了。”
崔国辅微微一笑,他倒是当真的,因为崔全告诉他李复竟问现在是哪一年,看来也许是突遇事变,又被水淹,神志有些模糊了。
李憕略一点头,又盯着他的一头短发,又问道:“可做过和尚?”李复一怔,想起自己这发型在此时确实是比较惊人,只好继续装糊涂:“为何搞成这样,我也不记得了。”还想幸亏自己的衣服可能因为水湿已经被换过了,不然让李憕看见,可就更加怪异了。
崔国辅插话道:“使君勿急,他刚遭异变,恐怕记忆有所缺失,好在此时心智、说话都已正常,也许过几天他就能想起来了,到时候你再问他吧。”李憕虽还有些疑惑,但见崔国辅说的也有道理,眼下也问不出什么事情。当下道:“那也好,你先在此处休息几天,等好些,想起以前的事情,我们再详说。”
崔国辅笑道:“如此甚好,我本是一早就上路要赶回长安的,结果遇见他,又折返了回来,这已经耽搁了大半日,既然李郎已暂无碍,使君也让他在此处休养。.kanshu.o我这就重新上路,京城之事甚急,不能耽误了。”
李憕道:“也好,你有公事在身,我也不再留你,你就放心把李郎交给我便可。”
李复很不好意思,又拱手道:“郎中为救我,耽搁至此,若误了大人的事情,在下实在是……”
崔国辅一笑,道:“无妨无妨,今日是四月十四,二十日我能回到长安就不算晚,路上还来得及。”
李复却是一惊,今年是天宝十一载,现在是四月间,长安城里有一场未遂的兵乱刚刚被平定,而身为京兆尹的王鉷一家皆被抄家灭门,作为王鉷亲戚的崔国辅就要因此被贬黜竟陵了。
要不要告诉他?要怎么说才好?可是历史是否还在依着原来的轨迹在运行?崔国辅这番回返长安,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李复并不能确定。
他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沉默了。
送至门口,望着渐渐行去的崔国辅,心中竟忽然起了一阵酸楚。每人的命运是否都已注定,自己的命运是否也是和众人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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