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许是第三天、或者第四天——过着这种山中无日月的生活,我真的懒得浪费精力去记住,究竟是哪一天,发生了哪一件事。反正对我而言,每一天都是差不多的过法。
我刚在避风塘里吃过午餐——顺便作个广告,那里的肥肠商务套餐,十二元一个,味道很不错的,不过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怀**中——正侧耳听那个长发女子弹着《秋叶》,她的手指很灵动的,完美演绎着这首儿时我就喜欢的忧伤曲调。
她弹完了,我礼貌性的鼓了鼓掌,她对着我微笑着点点头——在这里,也就是我,算是她的知音,会在她每一曲弹完后给她一点鼓励,其他人该干嘛照样干嘛,我说过,南开是一所表面上甚至有点冷漠的学校。
旁边的桌子上,几个女孩在吱吱喳喳的讨论着关于考研的问题,另一桌的几个肌肉男则在谈着下午将要进行的球赛,而身后的那一桌,刚在赌场里赢了点小钱的两个男孩请了几个女孩,他们正面有得色的,对着认真听讲的女孩子们传授着有关赢钱的诀窍——这时冉凤进来了,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了门外那洒满一地的阳光。
看她对着我走来,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让我很是气闷。她随意的脱下那件依然充满阳光气味的外衣,随意的扔在我这桌的一张空椅子上,示意上来招待的服务员送杯饮料过来,然后很专注的盯着我看,像是看着一头大熊猫,这种眼神让我回忆起了儿时,家人也曾如此专注的盯着我,看我是否会剥冰棍纸。
想起了这个,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种感觉让我很是不爽,所以我不客气的问她:“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嘛?”
她眯起眼睛,可以看得出她是强忍住笑:“我问你一件事,你可不许发脾气。”
我没好气的说:“我脾气有那么大吗?貌似,我没对你发过脾气吧?快问吧。”
“嗯——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第一个:你是后山人?”
“你怎么知道我们那里有个后山?不过我不是,我是城里的,怎么了?”从她问出这个问题,我就知道一定与姚卫有关了,所谓“后山”,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种隐指,除了我们本地人,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她继续忍着笑,问我:“哦,第二个问题:你会放蛊?”
“噗”的一声,我刚喝到嘴里的咖啡全贡献给了桌子——我虽然知道“后山”这个词,在我们县城,或者整个湘西而言,就是放蛊的意思,但我是男的吖,自古放蛊这种事就是传女不传男,何况就连这个,我都只是道听途说,虽然活了两辈子,也从来没机会见过——这也未免太离谱了一点吧:“你在谋杀我啊!谁说的?姚卫?”
冉凤看到我的反应,终于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哈哈,笑死我了,我就知道你会和我一样的反应——不要激动,我听到的时候也是一口牛奶没忍住喷了出来——慢点,慢点,别呛着。”
看着神色不善的我,冉凤小心翼翼的措词:“我们可说好了,你不许发脾气的。”
我还要嘴硬:“我——我没发脾气啊。姚卫还说了什么?”
“嗯,算了,我就不吊你胃口了。不过他也不是对我说的,是对我寝室那些孩儿说的——”冉凤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一句天津人极爱用的“孩儿”顺口就溜了出来,“说你是你们县城那儿后山的,会放蛊,还说你瘦里巴唧的,就是因为养蛊养出来的。”
这我倒是有点不明白:“养蛊和我瘦有什么关系?”
她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你不知道传说中,蛊这种生物是要用自己的精血喂养的吗?哦,对了,忘记你真不会了。”
我敢保证,这一点肯定不是姚卫那家伙能够想出来的,对蛊、以及能放蛊的人,那种天生的敬畏,已经让我们县城的人不敢编造任何与此相关的,不敬的话,而就连我也从来没听说过蛊要用精血喂养——十有**是冉凤宿舍的那些女孩子们想出来的,毕竟冉凤她们的专业,是生物学。
我真的无语了,不过更打击我的还在后面。
她的双眼冒起了小星星:“哎,要是你真会养蛊就好了,我就要你教我,然后先给你放一个,让你一辈子也离不开我;再放几个切片研究,没准我就拿诺贝尔奖了——”
看着我的眼睛里火焰又开始燃烧,她赶紧转移话题:“不过养蛊总比吸毒好吧,我们寝室里那几个,一开始可都在问我你是不是粉仔呢。”
我真的无语了,不过看看自己的身体,这半年多的摧残,也的确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个吸毒者——整个天津,也就是在南开区这片,我呆得下来,搁别的区,没准早就被人扔进收容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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