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诸葛玉、秦扬和四个小鬼被嘉文差人从酒馆紧急找回王府。诸葛玉见到嘉文脸色不太好,问道:“公子如此紧迫,不知发生何事?”嘉文看了看关铃,对诸葛玉说道:“刚刚得到消息:关兴大人病危。关彝、关统都已经赶回去,我们也应该去看看关兴大人……”
嘉文带着关铃和张薇赶到关兴府上,只见刘禅、张绍和关索都已经守侯在关兴病榻旁边。若是寻常官员,以关兴的职务是轮不到皇帝亲自探望的。关兴的父亲关羽与刘备、张飞是结义兄弟,刘禅也不得不当关兴如兄长一般。尽管平时不大走动,如今关兴病危,刘禅与张绍自然也要亲自探望。
关兴有气无力地躺在病榻上,抬眼望了望刚刚踏进门槛的张薇和关铃,动了动胳膊。张薇知道关兴是要她们过去,急忙带着关铃跪在关兴塌前。关兴看见张薇,想到自己连个孙子还没看到,不仅有些遗憾。关兴用微弱的声音对陪在身边的关索说道:“请李大人到榻前一叙,我有话要对李大人说……”
关索将嘉文请到榻前,关兴无力地抓住嘉文的手说道:“今关某大限将近,一死难免。家中妻小,托付三弟照料,亦无牵挂。惟独放心不下的,是这两个孩子。犬子年少,好生事端,关某走后三弟必定怜爱二子不忍责罚。劳烦大人多加督促,如有过失务必严加惩戒,不可姑息。”关兴唤来关彝、关统,嘱咐他们要像对待父亲一样听从嘉文的吩咐。
嘉文见关兴如此相信自己,心里未免觉得有些担当不起。可面对一个将死之人的临终托付,又不好回绝。嘉文道:“嘉文仅年长二位公子几岁,自己也有很多不当的地方,万万不敢以长辈自居。不过,请关兴大人放心,嘉文会像对待自己弟弟一样对待他们。嘉文自己能做到的,一定会督促他们做到;嘉文自己做不到的,会协助长辈教导他们。”关兴听得出嘉文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绝非敷衍之词。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嘉文道了声谢。随后叫来张薇和关铃,交代二人一些临终的托付。
嘉文离开关府,与诸葛玉走在街市上。诸葛玉深有感触地对嘉文说道:“人生难料。一月前婚礼之上关兴大人还谈笑风声,不想短短一月之后就病成这样……”“‘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诸葛玉听见嘉文说出这样一段话,觉得有些奇怪:“公子也喜欢韩太傅的书……”“韩太傅?”嘉文惭愧地一笑:“我家乡经常提起这两句话,只是不知道它的作者。”“韩太傅名婴,乃景帝时常山太傅。此语出自韩太傅的《韩诗外传》之卷九。传曰:时孔子出行,闻皋鱼哭于路边。问其何悲,皋鱼曰:‘吾失之三矣:少而学,游诸侯,以后吾亲,失之一也;高尚吾志,间吾事君,失之二也;与友厚而小绝之,失之三矣。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往而不可得见者、亲也。吾请从此辞矣。’”嘉文听诸葛玉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叹服道:“小姐的记性真好,要我记下这么多书可比杀了我还难。”诸葛玉笑道:“公子的学问不在于此……”
嘉文见诸葛玉与他说笑,心里却在暗暗替她担心。此时,诸葛玉根本不会想到诸葛亮这次北伐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更不会想到嘉文心里很清楚这个即将发生的事实。嘉文自然不会将这个事实告诉她,但又不人心这样瞒她。于是,嘉文接着话题对诸葛玉说道:“小姐应当多陪陪相父……”“公子这是何意?”“这个……”嘉文一时语塞,想好好久才说道:“……我是想:相父马上要起兵北伐了。可能……很长时间会看不到他……相父一把年纪,又这么操劳……小姐应该在相父身边多陪伴些日子……”
嘉文察觉到诸葛玉怀疑的目光,笑道:“……真该死!我这是在说什么呢……讲这么不吉利的话!”诸葛玉听得出他似乎在蓄意隐瞒什么。既然嘉文不愿意让她知道,也不好追问,微微一笑道:“公子此言不无道理……”
嘉文望着诸葛玉的眼神,总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将诸葛玉送至相府,紧张的心情才渐渐放松下来。看着诸葛玉走进相府,嘉文心里暗暗想道:“这真是个危险的女人!”
嘉文料到关兴挨不过明日,于第二日进宫早朝。刘禅刚刚坐定,关彝、关统便入宫求见。刘禅将关彝、关统诏进殿内,二人哭拜在地,向刘禅报告关兴的死讯。原来,关兴已于昨日夜里病亡。刘禅长叹一声,好言安慰一番。满朝文武听到关兴死讯,也为之惋惜。刘禅下旨赐金百两、帛千匹抚恤家眷,随后吩咐辍朝一日亲往吊唁,这对于关家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恩典了。
这一日,前往关府吊唁的人不下数百。刘禅、诸葛亮与嘉文无疑是其中最为尊贵的三位客人,而姜维、王平、马岱等武将都是与关兴一同共事过的同僚。关兴毕竟是关铃和张薇的长辈,刘平和竹缇**在结义姐妹的份上也带着财物赶来吊唁。
三日后,关兴被安葬于城东墓地。关兴墓地距离夏侯渊和夏侯绾墓地并不远。嘉文参加过葬礼,顺便与刘平到夏侯绾墓前探望。嘉文立在墓碑前,望着墓碑上夏侯绾的漫画头像,不禁黯然落泪。侍奉在一旁的刘倩知道他这个时候最想一个人安静片刻,退到一旁默默地收拾墓地的落叶。回想起往事,刘倩觉得自己有些错怪她。与夏侯绾初次见面还是那次羹铺里与姜府门客之间的纠纷。若非后来发现她可疑的身份,或许两人还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刘平采来两束野花,递给嘉文一束,一起供奉在墓前向夏侯绾拜了拜。
刘倩绕到墓后,扔掉手中的落叶。不想却忽然发现墓后有些地方的土色似乎不大对劲。刘倩从前做人头买卖,有时对方戒备森严,未必动用兵刃,偶尔也使毒杀人。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取得人头领赏往往要在对方安葬之后掘墓盗尸,因此对盗墓有些经验。她立刻辨认出这是盗洞的残迹,急忙招呼嘉文过来查看。嘉文察觉到盗洞的痕迹,震惊之余极为愤慨。刘平见嘉文发怒,对嘉文说道:“二叔!此事包在侄女身上。就算把成都翻过来,侄女也要将蟊贼缉拿归案!”
刘平既然口出此言,倒也绝非大话。她深知关兴刚刚下葬,如果这是一伙惯犯,必然盯上陪葬品丰厚的关墓。刘平即刻赶回成都,一面秘密调动人手埋伏在关兴墓旁、一面派人放出关兴墓中陪葬物的风声,只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不觉已是四日之后。
这日夜里,负责蹲守的士兵如同前几日一样隐蔽在地洞里。连续三日没有动静,士兵们渐渐有些松懈。等到三更,地洞里的士兵都有些困倦。一名士兵悄悄摸出地洞,找个隐蔽的地方打算解个手,他望关兴墓旁瞄了一眼,忽然发现墓地北侧似乎有几个黑影。士兵跑回地洞,悄悄通知洞中的伙伴。士兵们不动声色地悄悄包围过去,见时机成熟,一拥而上,将十几名盗墓贼捉个正着。
第二日,兵士将盗墓贼押往西山别苑,交给刘平和嘉文处置。嘉文最关心的是夏侯绾尸体的下落,审问过这些贼人才知道在下葬第三天,有人花重金唆使他们盗出夏侯绾的尸体。盗墓贼又供称,那人口音似乎是北方人。刘平正要派人追查尸体下落,嘉文一罢手道:“或许是司马昭为使她还乡安葬,指使人做的。只要她能有个地方安息,也就够了。”刘平看了看那几名盗墓贼,问嘉文道:“这几个家伙怎么处置?”“就随你处置吧……”
这活损贼先盗夏侯绾墓、复盗关兴墓未遂,而两墓墓主皆与刘平是亲友关系,落在刘平手里自然没有好下场。刘平叫来几名士兵,准备将这一伙损贼活埋处死。
士兵挖好埋人的土坑,扛着稆铲来向刘平复命。竹缇见刘平押着几个盗墓贼正往外走,问道:“妹子这是去哪里?”“这几个家伙盗夏侯姑姑和关伯父的墓葬,正准备拉出去处死。”竹缇听说他们盗了夏侯绾的坟墓,觉得有些不可思意:“夏侯姑姑的坟墓深达数五丈有余,何况日间有卫兵巡逻,如何盗得?”“这帮蟊贼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一夜之内居然能深入墓穴连棺木一起盗出……”
竹缇听刘平这样一说,觉得这些盗墓贼也有些本事,便悄悄对刘平说道:“妹子不妨听我一言。这些贼人杀了也是白杀。既然有如此高超的本事,留他们条生路或许日后有用。”刘平觉得竹缇说得有点道理:“不知姐姐想如何任用这些家伙?”
竹缇冲她耳语几句,随后问盗墓贼道:“你们这些损贼可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罪吗?”“死罪!死罪!”“仅凭你们盗夏侯小姐一墓便要处极刑,居然还敢盗关兴大人的墓葬。我问你们:你们几个是想死呢?还是想活呢?”盗墓贼们急忙叫道:“小的们想活呀!求小姐给条生路吧……”“我问你们:当日盗夏侯小姐的坟墓,你们挖了多长时间?盗洞有多大?”“当日只用了两个多时辰……”竹缇见他们掘洞如此之快,想必是有什么秘诀。仔细审问,才知道这些盗墓贼使用一种特别的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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