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正北方向,最上面有个不是很大的木制大院,坐北朝南的格局,一个大门,门上有一块匾,匾上书‘律堂’二字,大门旁边有两个红体白面大鼓;再往里面走穿过中庭就是大堂,大堂相较小城的其他建筑而言可称高大壮观,单檐硬山式的屋顶,堂内雕梁画栋,无神魔妖怪之相,主人族具象,或凶恶或严肃或慈悲,两侧分置九杖,此时有鲜衣黑帽十八人,各执一杖分立两旁;大堂正上有一大匾,上书‘刑昭天理’四字,其下为一木制高台,上放有三尺法桌和一把官帽椅。
此时,那把官帽椅上面坐了一个威严的中年人,他戴着乌纱赤金双翅帽,身穿黑色的圆领袍衫,胸口处绣有一道金丝旒章,瘦削的脸庞如刀凿,漆眉下的双目涌动着一股寒意看着大堂中间。
原本长久是因为紧张陈一朝才进入到战斗状态,可是陈一朝的反应却让长久有点委屈,尽管陈一朝并不是故意的,可是它不知道。
很多事情对于任何一个智慧个体而言就是这样,言语上的伤害要比实打实的伤害来的痛和深刻。
长久生着闷气朝着小城中跑去,可是刚刚进城,它就发现十多个佩刀鲜衣人在一个中年男人的带领下朝着老妪的草屋奔去,但同时不明所以的长久也被那个中年人一眼盯住,很快就在那个中年人的一声令下被团团围住。
起初长久还有些不屑的盯着围住自己的那些看起来很普通的人,可是那个中年人掏出一块上弧下直,上书‘正大光明’四字的令牌,对着长久一照,长久只觉得从那块令牌中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光芒刺向自己的双目,这个时候长久才意识到不对,想要反击,可是哪怕它封锁一切感官,那无穷无尽的光依旧在自己的神宫中汹涌释放,这一刻,无论长久想要激发血脉密力还是想要单纯的跑,却感觉全身像是被一层薄膜包裹,空有力而无处使!
终于,恐惧在长久的心中不断充斥,一声惨嚎发出,到底是让陈一朝知道了它的处境!
等到陈一朝赶到的时候,长久已经被带到了那个叫‘律堂’的木制大院里,此时,那个威严的中年人正坐大堂之上,一块黑色的令牌被他握在手里,只听他缓缓开口说道:“兀那神虫,竟敢偷入人间,从实招来,有无为害人道?若胆敢妄言,管你在天河之上是何等背景,何等地位,定叫你魂飞破灭!”
中年人话一说完,一声“威武……”顿时从分立两边的九人口中传出,声如洪钟大吕,带着一股奇怪的律奏,长久惊恐的看着那个中年人,虽然它的血脉尊贵无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它还是不能说话。
“还敢顽抗?给我棍棒伺候!”中年人见长久虽然害怕,但却不说话,他还以为是长久不配合,在他的认知里这些不属于人间的凶神异兽肯定都能明能言,却不知道这头小黑虎不能说话!
听到中年人的话,有两个役卒随即持杖而出,高举红杖就要朝着长久打去。
“定”,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陈一朝赶到,一道禁纹在陈一朝的天枢穴处显现,两个役卒的红杖怎么都无法再落下去。
高堂之上的中年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望着那个突然闯进来的少年吼道:“大胆小儿,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陈一朝看着那个中年人,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那个中年人就是一个普通人,可是身体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十分危险,望着他的眼睛,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可是看着躺在地上的长久,陈一朝的内心又有一团火在燃烧,少年人没有城府,愤怒让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们为什么要伤害我家长久?我们又没有惹你们!”
“哦?这头神虫是你的?”中年人嘴角微翘。
“是!它是我的伙伴,我从丛林把它救出来的,它很可怜的,你们为什么要打他?”陈一朝的声音仍有点颤抖。
“你是哪家的子弟?这头神虫有无登记?”中年人继续逼问。
“我跟长久都从南边的丛林过来的,我们跟我的族人走散了,长久不是你说的神虫,它就是只普通的小笨虎,你放了我们好不好?”
“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先前的两道天河气息就是你们释放出来的吧?我看你们两个的来历都有问题,看来需要好好审审才行,来人,给我押入大牢,来日再审!”
“大人,不要啊!”原来是那个老妪觉察不对,她知道陈一朝和那头小黑虎虽然不普通,可是他们也不明白这里的规矩,怕他们闯下大祸,这才赶紧跑了过来。
中年男人没想到又有一个跑来喊停的,两道漆眉因为愤怒而扭曲在一起,待看清来人后更是愤怒,“傅氏,是什么给你的胆子,竟然也敢闯我公堂?来人,先杖二十再说!”
陈一朝原本看到婆婆来了也有点惊喜,可是没想到那冷面鬼竟然二话不说就要打婆婆,顿时被气的不行,一步站出,就要激发人纹。
看到陈一朝的动作,老妪抢先一步冲上去抱住陈一朝说道:“一朝,不要冲动,婆婆求你了,这里不是你能冲动的地方,婆婆这是强闯公堂,杖二十是法理所在,你千万不要动手!”
“婆婆,怎么会有这么没有道理的规矩,不行,要打婆婆,我绝不同意!”
“嗯哼?有点意思,怎么,以为自己会点诡道就能肆无忌惮了?那老夫就来试试你有多少斤两!”中年人话刚一说完,陈一朝心中的那股危险的感觉猛增,只见一道光明自西而来,印射在中年人头顶的牌匾上,“刑昭天理”四个字顿时金光弥漫!
中年人在金光亮起的那一刻腰杆儿一下子挺得笔直,面无表情的对着陈一朝说道:“律,凡人皆有一死,凡人皆需侍奉,死亡不可避免,长生者,皆为妄人,当逐!”
陈一朝只觉得周围所有一切都消失了,紧接着就掉进了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里,面对湍急的河流,不管他怎么挣扎都只能不断的被向前带走,“疾”,“定”……一道道人纹被激发,可是面对湍急的河水,这些人纹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
老妪感受不到陈一朝和那个中年人之间的交锋,但细腻的她看到陈一朝的双目在中年人说完那段话之后,就变得越来越茫然,同时呼吸换气的间隔越来越长!老妪噗通一下朝着那个中年人跪了下去,哀求道:“大人,求求你,绕过他好不好,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从无边之海而来,来到这里后就一直与我待在一起,他一直在思念他的族人,想找回去的路,他不可能是坏人啊,大人!求求你,放过他吧,所有的一切都是民妇的错!”老妪不断哀求,不断磕着头!
面对老妪的哀求,中年人冷漠道:“傅氏,你四十年前被天人所污,本律看在你宗族于人间有大恩德,这才留你一命,现在看来你仍旧不思悔改,来人,将她带下去,永囚大狱!”
“大人,”老妪满脸泪水,凄凉的叫了一声,“老妇愿入太平间,只求换得这少年与那头黑虎一命!”
“什么?”一脸冷漠的中年人惊呼道,不仅是他,边上站的那些役卒全部都被老妪的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就在中年人被老妪的话惊的一个失神的功夫,陈一朝只感觉那条湍急的河流一下子变得要缓慢了一些,心念一动,识海中那团如云般的神念顿时围绕着那枚紫色刀纹迅速旋转起来,紫色刀纹在陈一朝的额头上显化,同时一柄通体紫色的刀影在陈一朝的手中缓缓凝聚,之所以说是刀影就是因为把刀并没有完全凝聚成形,只有一个淡淡的虚影,可是尽管这样,一股霸道的破灭之势已经在陈一朝的身上不断凝聚,然后又在不断攀升。
“开”,陈一朝本能的举起那把紫色刀影对着那条大河就是一斩,星光璀璨,波浪滔天,一条虚痕笔直蔓延,河水两分,陈一朝像是破开了那条大河一样,所有的一切包括陈一朝的那柄紫色刀影全部消失!
他一下子就看到了堂上那个满脸不可置信的中年人,尽管虚弱,但陈一朝一看到跪在地上满脸泪水的老妪,就感到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怒,毫不犹豫的拿出那把玉色小弓,三支细小的羽箭成形,“咻”,只见三支细小羽箭以奔雷之势向中年人射去。
中年人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后,迅速调整过来,看着三支飞来的羽箭,平静道:“律令,无私!”只见中年人的那顶乌纱赤金双翅帽绽放出两道金光,金光中,一把金色的天平缓缓成形,“砰”的一声如洪钟大吕,三支羽箭与那把金色天平相撞,除了老妪和长久在陈一朝的保护下,其余役卒全部被一股巨大的能量撞飞出去,四零八落的躺着哀嚎。
“律令,公正!”中年人浑厚的声音再起,金色天平迅速放大,带着一股如山般的恢弘气势朝着陈一朝镇压而去。
“九射”,九支羽箭在陈一朝的那柄弓上凝聚,九道旋风在这九支羽箭间肆虐,箭出风随,迅如游龙,“砰砰砰……”九道巨大的声响之后,金光破灭,金色的天平不再,中年男人的乌纱赤金双翅帽也断了一翅,而陈一朝则被一股磅礴的力道反震飞出去,然后撞在大厅上的一根梁柱上大口咳血……
“一朝!”老妪惨呼一声,就跑过去抱起陈一朝,长久看着陈一朝被打飞出去,原本如同黑宝石般的虎目顿时失去了光彩,因为它的眼睛仿佛变成了两个深邃的黑洞,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在长久的身上交织。
“吼”,终于,长久一声怒吼响彻天际,一头巨型黑虎出现在这个律堂的大厅里。当然,这个大厅也就直接被摧毁了,尽管这座律堂上的那些雕刻了无数浮雕的柱子发出了很强的力量波动,但依然不能阻挡长久的变化。
小城无数的人被长久的那声巨吼惊醒,其中不少人拿着锄头,或者搬着小板凳,或者推着烧烤车竟然远远的围观着,这一幕,很诡异!
小屋大小的虎头狠狠的凶恶的盯着那个中年人,“吼”,一道黑色的闪电从长久的口中出现,朝着那个中年人劈去,“砰”的一声,中年人被劈飞出去,他的那顶乌纱赤金双翅帽仅剩的一根翅也断了,过了好一会儿,中年人才缓缓站了起来,眼睛狠狠的扫视过长久和陈一朝,“你们找死!”
老妪看着中年人的样子,慌乱的放下陈一朝,然后爬过去抱着中年人的大腿,哀求道:“不不不,大人,不要再打了,长久,停下,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都不要再打了!”
“婆婆!”陈一朝虚弱的叫了一声。
“停下,长久,停下,一朝,快叫长久停下!”老妪满脸泪痕焦急的哀求道。
看着老妪的哀求,陈一朝艰难的转头对着长久说道:“长久,快变回来,到我这里来!”
“吼!”长久望着中年人又是一声巨吼,但到底还是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跑到陈一朝身边,轻轻的用虎爪拍着陈一朝。
“我没事的,长久,不要担心!”陈一朝摸了摸长久的虎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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