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越来越多,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差,天天挂着吊瓶诊病。
一连串的变故,对我的身心打击很大,后来我不得不住进了医院,躺在了病床上。
我的人生路上从来就是自己主宰自己的,而这一次却是儿子雨田主宰了我,孩子从东岳赶来,望望我,看看他妈,说:“爸爸,青岛的诊所先放放,咱先回去治病行吗?”
我闭上眼睛,眼睛里噙着泪花。
雨田又说:“爸,再这样下去,就垮在青岛了!”
妻子说:“我觉得孩子说的对,还是命重要,没命了就什么事也干不成了。”
灼热的泪花,终于从我的眼睛里滚落下来,滚到哆嗦的嘴唇上去了。
我说:“好吧,先回去治病。”
丈夫非无泪,不问别时流。我双手捂着脸,呜咽起来。
雨田的决定,把我从青岛拉回来。是他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是毁了我还是拯救了我?我为此曾在痛苦中挣扎了多年。
雨田租用了一辆带拖斗的军车,并找了许多装卸工,把我们在青岛的所有东西都装在车上。
那天傍晚,青岛下着细濛濛的小雨,我只是含着泪一言不发的怔怔地看着他们装车,我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感觉自己是一条被抛弃在海滩的鱼儿,在烈日的暴晒下已气息奄奄了。生命将危在旦夕,我不再考虑未来,也许再也没有了未来。
我坐在那间曾给我希望、给我欢乐的诊室里一夜未睡。黎明,车要开动,我让雨田写了一张告示贴在门上,告知我的患者们“我因心脏病爆发,回东岳治病去了,患者可联系我家的电话……”
出青岛时天气晴朗,海风湿润润的,我楞楞的坐在军用货车的顶上怀里抱着一个鸟笼子,那是一个养鹦鹉的患者送给我的,她说鹦鹉在东南亚一些国家是一种吉祥物,每逢家中有喜事临门,都要放飞这种吉祥鸟,我将这对鹦鹉带回,也许是从远方带回故土的一种吉祥。一路上我小心的给它水喝,喂它们小米。
车到潍坊的时候,天气阴沉起来,下起了濛濛细雨,我看着满车东西,感觉狼狈不堪,象是一种叛逃,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深深的负罪感,这就是我壮志凌云的青岛之行吗?
傍晚,货车进入肥子县,天气浓云密布,一簇簇黑白相间的云朵象山峦象森林在天空滚动,也象战马在空中奔驰,远处的牛山出现在了我视野里,它是故土的象征。
天空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从头顶上滚过,雷声闷声闷气的,不很响亮,象是从我的心梗上滚过去,突然爆炸开,惊天动地、震耳欲聋,象是欢迎我归来,又象是把我置于死地。
暴风雨来了,摧枯拉朽的强风,从西北方向刮过来,折断了龙山河旁的大柳树,揭掉了许多农家屋顶的瓦片;雨铺天盖地倾泻下来的,麻杆子雨象是瀑布从天空飞流而下,瞬间马路上变成了洪水滚滚的河道。
二儿子田野的岳父是一位通情达理的老人。岁月的重压已让他的背有些驼,国字型的脸上已刻满了皱纹。他打着伞在胡同口,拉着我的手说:“亲家,回来是对的,还是命要紧啊!”
我眼里闪着泪花,有点哽咽。
他望了望淋在雨中的满车的中药和家具,拍着我的肩膀说:“你快回家好好休息,缷车的事你不用管了,中药先缷到我家旧宅里去!”
他爬上货车的驾驶室,指挥着那辆车在泥泞里朝村子里开去。
夜里,我心脏跳动加快,感到心慌气短,周身放冷汗。腊梅见我脸色腊黄,满头大汗。我说:“先含化两片硝酸甘油片。”
雨田用车拉我去了医院,在车上我说:“已含上硝酸甘油片了,不用害怕!”
在医院急诊室,简单地做了些检查后就打上了点滴,半小时后我感到胸闷继续加重,心绞痛得厉害,很快身上的衣服湿透了。
妻子喊来值班医生,量血压、输氧、打抢救针,随后我就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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