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只觉得在最近两天里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自己真的是精神崩溃,以至于看到了很多原本不存在的事情吧?不过他转念一想,就算他正南再怎么脆弱,总归比Shining和绿水这样的小姑娘坚强吧,怎么怪事偏偏都发生在了他的头上呢?
他自天桥上开始直到刚才从密道中坠落到这个巨大房间为止,先后曾经遇到过于世达和司徒方。前者行为怪异,不由分说地把他推下了平台;后者倒不愧为美国太空总署供职的科技人员,三两下就将九孔连环锁打开来,使得众人能够重新汇合到了一处。然而这其间几经辗转,听到不同人叙述的故事也是奇异非常,让人一时之间不敢相信孰真孰假了。
司徒方总归是个老实的学者,即便所说的并非实情,正南也认为那应该是他受到别人蒙蔽后的结果,并非是他有意欺瞒。然而于世达竟然说司徒方已经死了,奇的是刚才还跟自己如影随形的司徒方,此时竟不知了去向,就好像故意印证这一说法一样,让正南只有种被人愚弄却无从反驳的感觉,心里嘀咕难道与自己相处了几个小时的真是鬼魂不成?
正南问司徒方是怎么死的,出乎他意料的是于世达反而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摊摊手说他也不知道,只是在营地过了一晚后,就发现他的尸体躺在帐篷外面,至于死因,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正南听于世达说的时候眼睛瞄了几次王贵,只看到他一直面无表情,就好像经历的这些事与他毫无关系一样。
于世达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不听我的劝告,先前我早就告诉他那块平地草都不长,与周围的景色截然不同,肯定有些古怪,不能把帐篷扎在那里,可他偏偏不听,非说什么按照经纬度的测定,那块上千亩的平地应该就是王宝宝的墓葬所在,既然来了干脆就住上一晚,待到天亮后四处转转,也好打好这个前哨——我可拗不过这么自以为是的年轻人,再说也没想到只一晚上就会发生什么大事,所以也就由得他了……
正南道:等等,三叔您是说你们昨天晚上就到了实地,然后在那里扎营的?
于世达点点头道:是啊,不过我当时没太把司徒那孩子的话当回事,还以为按照他的方法找到的地方应该不太靠谱,所以才放松了警惕,谁想后半夜的时候,我和王贵忽然被巨大的流水声吵醒了,这才发现原本应该睡在我们中间的司徒方不知哪里去了,我们爬出帐篷去找时,才发现他已经倒毙在了门口,更惊险的是四周不知从哪里涌出水来,一转眼的功夫上千亩的平原都被淹没。老夫水性都不好,呛了几口就沉下去了,本以为这条老命就此交代,没想到醒来就在这里了,王兄弟也在我身边不远处昏迷不醒,至于后来你们一行人一个个的从石壁的通道掉到这里,最终竟能在此重聚,说来也是天下奇谈了……
听于世达这样说正南未免心下奇怪,这套说法与先前司徒方的截然不同——即便司徒方已经变成了鬼魂,又有什么道理编造一套经历来糊弄他呢?而且,司徒方之前也说过死的是于世达,现在他既然不在这里,死无对证,任凭于世达怎么说都无所谓了。至于王贵,虽然他肯定这其间扮演者重要的角色,但正南反而觉得从他口中很难刺探出事情的真相来,又或许无论谁在撒谎,幕后的主谋就是他也说不定,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时静观其变,不要招惹任何人为好。
正南越发觉得事情蹊跷,在天桥上他明明碰到了于世达,但按照他当时所说,那时他被忽然出现的洪水吞没,直到醒来后就在这个空旷的巨大房间之内,对先前在天桥上的相遇却只字不提,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当时青山也是在场的,只不过此时有太多的疑问萦绕在正南的心头,没有必要当着大家的面提出这么震撼的事情来,还是参照对待王贵的态度来一并执行好了。
正南犹豫的空当,其他人开始在房间内搜索起来,于世达和王贵各自背了个大背包,里面有不少小型装备,据于世达所说是他们醒来后发现就在身旁不远处,后来也被洪水冲到这里。绿水和青山打开来其中的一个,自里面找出了若干只狼眼手电分给正南和李云海。
李云海告诉大家说,这种狼眼手电在晚上使用时要千万注意,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直视光源,不然会引发几分钟的短暂失明——四五只手电同时打开后光束骤然照射向房间的四周,可除了四周半高的墙壁上那九个黑洞洞的窟窿外,什么出口都没有,与一个封闭的盒子别无区别,地面上也别无摆设和物品,这令刚才还以为已经找到王宝宝的墓穴的曹沝大失所望,越看越不住地摇起头来。
正南也有些失落,不过不同于开始还以为进入的是王宝宝古墓中的曹沝,他是对这个偌大的空间内,竟找不到出口而烦闷。这次探险自开始到现在可谓是凶险异常,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几次险象环生姑且不说,单说司徒方死于非命就足以让他对任何价值连城的宝物失去兴致了——虽然与司徒方相识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但在正南心中最难以接受的就是同伴的死亡,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将所有的危险都一并承担下来,即便遇难的是自己,也总好过看到曹沝之流对此一副漠不关心的嘴脸吧。
胡思乱想的时候,正南忽然听到走近墙壁边上的青山咦了一声,还以为他找到了出路,不由得几步赶了上去,站在了青山的身边。两只狼眼手电同时照在光滑的墙壁上,强光被折射回来,使得已经对黑暗有些适应的正南满眼白茫茫的一片,待到其他几个人也走过来,才能逐渐看清楚面前的情形。
不是出口,甚至不是任何可能会触发出口开启的机关。众人失望之余又有几分诧异,上下打量了几番后,曹沝终于耐不住性子,转身问王贵这是什么东西?
王贵摇了摇头,显然这种构造已经超越了他作为考古专家所具有的知识范畴,反倒是正南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墙壁上竟然装了个滑槽,难道王宝宝死后还要在这里晾晒衣服?
没想到正南本是玩笑的一句话,却令曹沝反而不住点头起来,直说在这一干人里还是南仔最最聪明,随即伸手在墙壁上用力抹了一把,连带着上面的水汽和苔藓抖落在地上,这下眼前巴掌块的地方就更加清晰易见了:
这是一个沿着竖直方向的凹槽,宽度大概有手掌般大小,自地面向上一直延伸到屋顶;凹槽只有两指深,内测两端的宽度要比外面多上五公分左右,看上去的确类似某些窗帘或衣架滑槽的设计,如果有个大小和它类似,结构又恰恰吻合的物体在其上滑动的话,恐怕除了古墓之外,其它任何环境下看到都不如现在这般奇怪。
王贵不住的摇头,否定了曹沝和正南的猜测:我想这应该不是滑槽——一般在古代墓穴中搬运重物除了靠人力之外,最常见的是运用滑轮和杠杆这两种工具,至于滑槽这种设计,别说在中国,就算放到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先例。原因很简单,因为在古代利用滑槽来搬运重物无法解决动力的问题,即使在平地上都不及杠杆的作用大,更不要说垂直的情形了——依我看,这或许是古代蒙古族的某种图腾,或者墓主人自己处于某种信仰或偏好而设立,虚拟意义远大于实际利用价值的摆设而已……
听王贵这样一说正南也有点失望了,他原本还幻想着会从屋顶沿着滑槽会降落下一架电梯,载着众人离开这个鬼地方呢。王贵说的很对,即便上面真有个电梯自由落地到了跟前,又有什么动力能够推动它,克服重力的作用向上升起呢?或许这真的只是王宝宝那个老粽子挂衣服的装置也说不定,只不过放眼望去这里连个棺椁都没有,除了根据蒙古宝刀上的图案推测出来的地点相吻合之外,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元末大将的古墓呢?难怪直到现在王贵还只是使用“墓主人”的称谓,而不是像他们一口一个“王宝宝”这样的不够专业和严谨呢!
正南的思绪在这一瞬间百转千回地游荡者,他只觉得在这众多的想法中似乎有个很重要的,但一时之间又难以抓到关键的事,反复琢磨了几个来回后才终于恍然大悟:
王贵的说法的起点是源于考古学和力学,说到底只是现代人唯科学论的观念在作怪。其实,如果细细回想一下这次行程的遭遇,至少有两三个奇怪的地方,都与眼前这个凹槽是有或多或少的类似,就比如说天桥上,一块块悬在半空中的石板这种构造,不同样也是没有外力或者是有一种他们并不了解的外力支撑的吗?如此说来,王贵刚刚的推论所依仗的基础就有些动摇了,而这凹槽的功用究竟是什么,或许还要重做考量。
正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众人,开始王贵还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听他把在天桥上的遭遇讲了一遍后低下头默不作声了,过了好久才重又犹豫着说道:我倒有办法验证你的说法究竟正确与否,跟我来……
王贵招呼着大家跟着他横穿了整个空间,来到了另外一侧的墙壁边上,左右找寻了一番后,终于看到了一条跟对面一样的凹槽,根据方位上判断,两条凹槽应该是相向而对,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构造对于谜底的揭穿能有什么帮助。
王贵在这个发现后骤然紧张起来,过了一会儿终于承认自己先前的推断有误,他说:蒙古人不像汉人那样,过分看重对称在装饰中的应用——至少在现在发现的元代古墓中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所以如果这个凹槽真的是某种雕刻或者装饰的话,也应该不会以目前这种左右对称的格局出现。我想,如果抛开动力的问题,或许它真的如你所言是个滑槽,而且这两条滑槽应该是协同作用,借此搬运一个巨大且沉重的物体,而这个物体的尺寸,估计甚至与这间房间都不相上下——当然,这只是依照你的思维而做出的推测,说来容易,但我还是不大敢相信,这滑槽能够有如此举重若轻的本事……
说到这里王贵忽然一顿,好像想到了什么更加重要的东西,随即话锋一转问众人:有谁知道今天是几号了?我怎么觉得快到夏至了呢?
众人完全没想到王贵会在此时问起日期的问题,每个人都慌忙地翻遍全身,这才发现没人能确实地说出,今天到底几号,好在李云海戴了块俄国产的防水手表,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在三番五次的历险中损坏到无法辨认的地步,而上面的日期则清楚地标记在了6月21日上,也就是说今天恰好就是夏至日。
出发前司徒方曾经利用电脑反复确认,今年太阳直射在北回归线的瞬间刚好在6月21日的晚上9点03分,也就是说在这一刻太阳直射地面的位置将会达到最北端,北半球的白昼时间最长的那一天亦即夏至的准确时间了。
这个时间节点也是作为天星定位的判断依据,所以大家对此都记忆犹新。只不过当初他们在乌兰乌德兵分三路时,距离夏至还有三四天,原本以为时间还很宽裕,却不想几经辗转之下,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时间飞转,转眼就到了夏至这天了。说起来他们这一路人马自从进入精灵屋的地下一层,到现在两天的时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过,难怪他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昏昏沉沉的了。
不管身处的境地有多么凶险,总归不能亏欠了肚皮。刚巧于世达说他们携带的一个包裹里装着不少面包,正南也就抱定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赶紧让大家席地而坐,然后连同着于世达和王贵一起,扯去面包外层被污水浸泡过的塑料包装,分发给每个人,看着他们如狼似虎般的几下就吞下肚去……
正南也吃了几片这种被称为“大列吧”的俄式面包,只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品尝过的最美味的食物,对浸透到其中的泥水的味道也丝毫不以为怪了。“大列吧”刚下肚,他转而又觉得疲倦起来,上下眼皮黏在一起,令他只想趴在地上大睡上三天两夜,可他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休息的时候,还有更加重要的事需要去考虑。
正南问王贵刚才为什么忽然问到夏至的问题,难道这两道滑槽的设计与此有关?
王贵和于世达都没吃“大列吧”,大概是他们流落到这里的时间并不长,想把有限的食物让给更饿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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