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生了个六斤半的儿子,把她全家高兴得不得了。她重病的婆婆也是一脸笑颜,老寸更是美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可是玲珑不让他在医院陪我,说现在有了孩子,以后更是用钱的地方多,叫他不要耽误赚钱,把他轰出了医院。
回到店里的老寸又是满脸愁容,说:“这两天有出价比胖辉高的买家吗?”
我说没有。
老寸就咬着嘴唇作沉思状。半个钟后,老寸说去医院送饭,顺便看看儿子。
我说:“不是刚出来没两个钟吗!怎么又想去看了?离吃午饭还有两个钟呢!”
老寸就昂起头,一副高傲的样子,说:“你没做过父亲,你不懂!”说完拿起车钥匙开着车走了。因为玲珑生孩子,三婶住院,为了老寸来回方便,我把面包车给他开了。
我坐在店里,百无聊奈的滑着手机,心里却是乱糟糟的。一直觉得老寸经常乱开火的嘴炮没什么杀伤力,但今天我确实被他喷出的流弹伤着了:我没做过父亲!作为一个到了一定年纪的成年人,还没做过父亲或者母亲的话,在某种意义来讲,确实算是个遗憾。但是谁能让我做上父亲呢?曼婷?她此刻在哪儿呢?
天空阴霾,我拿上伞关了店准备回家。没有车,也不想坐车,我想着能把落寞的心情都抛洒在家门之外,于是我决定走路回家。四公里,于一个落拓的人,我想也算是一种修行。
街边片片黄透的银杏叶萧萧飘落,秋雨也如期而至。我看着满目金黄的银杏树在雨中瑟瑟摇曳,那小小的叶片蘸着雨珠在眼前纷纷滑落,像极了我心底悄悄坠落的忧伤。我撑着伞站在树下仰望着树,树把我脚下铺成一片厚厚的黄。
秋雨初临的街道,车少,人也少,在这个平日喧闹的城市里,硬是辟出几分难得的宁静。宁静中手机响起一声提醒,微信收到一条短信,是范依然。她问:“干嘛呢?”
我回:“走路。”
她回了一个笑脸,说“真好!送你一首歌听听。”然后传过来一条链接,是蔡淳佳的《陪我看日出》。歌声在雨中的街头响起:……雨下了走好路,这句话我记住,风再大吹不走嘱咐;雨过了就有路,像那年看日出,你牵着我走过了雾,教我看希望就在黑夜的尽处……
我走着,听着,心底奔涌着莫名的感动,说不出是悲是喜,就不知不觉地流下泪来。有几个与我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有几次不以为意的对我的侧眼,我无心他顾,只静静走过。一辆红色飞度从我身边静静滑过,尾灯在雨雾里映出一片绚烂的红,鲜艳夺目的那种。
走到三十七路情人桥站已是晚上七点了。一种掏空的疲累感让我倚靠在公交站亭立柱上动都不想动。
到家的时候,张可可正坐在轮椅里玩手机。看见我回来,她指了指我的房间,轻轻说:“婷婷姐回来了,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听了心里瞬间跳跃出喜悦的火花,然而这喜悦之情一落进我对现实的忧虑里,又瞬间熄灭了。我对张可可点点头,就径自进了房间。
曼婷把头脸都蒙在被子里,不知是睡没睡着。但我不想去叫她,我无法确定我现在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我曾经以为是将伴我一生的女人。因为现在我发现不是了。现在的她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可以接受一个对自己明示爱慕的男人的殷勤,那以后会怎么样?而且因为这个男人她已经两次不顾我的尊严和我发生了争吵,那以后那么长的路,各种对比各种诱惑还那么多,谁能保证最后会怎么样呢?我没有信心了。
我到卫生间胡乱冲了个澡,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其实也没看,就只听那声响,挂着那无处安放的心。张可可坐在轮椅里滑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聊着各种毫不相干的话题。我说“你怎么还不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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