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乌七再次回到连里时,他真的理解了钟山嘴里的条件不允许——一眼望过去,各个班级的门都开着,地上多了几张废弃的报纸,乌七走过去想把它们捡起来,已经能看见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班级里的储物柜都大开着,床板也已经卸下装车了。或许对钟山和其他老兵来说,这无非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搬家”了,但对于这个新兵,尤其是这个最后一名,没赶上大部队的吊车尾来说,这种感觉是极其失落的。
楼下,钟山正指挥着将所有用品装车带走,再过几天,这里的营房将被外出驻训回来的摩步连再次打扫恢复,对于那群在野外风餐露宿了三个月的士兵来说,这简单的上下铺,就是人间天堂。乌七放下自己的背包和被装袋,走到钟山面前,这个吊车尾整整比这个年轻军官矮了一个脑袋,
“连,连长,那个,我去把连里卫生搞一下吧,”乌七仰望着死神,一副受气样。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这恐怕是吊车尾的通病吧,莫名其妙的气场不足,就像在自然界里,动物之间搏杀总爱先张牙舞爪一番,先声夺人,气势汹汹,而乌七似乎就是那个被吃的小虫子,望了一眼,便落荒而逃,赶紧找个小缝往里一钻,然后紧闭双眼,瑟瑟发抖,如果有人问他一句,里面有人吗?他肯定要回答一声“没人!”
钟山最瞧不上这种兵了,这个年轻连长不怕刺头兵,就怕老实兵,他认为这样的兵没杀气,没虎气,本来通过考核时的英勇表现钟山已经转变了一点对这个吊车尾的看法,但见到他现在吞吞吐吐这个样子,吊车尾又锤实了,
“没必要,一会儿会有人过来检查验收,不出两天摩步连的人就回来了,他们收拾的不比你差,用不着你操心奥。”钟山白了一眼这个孬兵,这样的兵真的是进不了连队的。
“是,”乌七答应着,但又不甘心,走回连里,乌七走进水房看了看,“没拖布,”走进班级瞧了瞧“没抹布,”“看来上天不仅把我这个吊车尾的门关上了,连窗户都封死了啊,”乌七在连里瞎晃着,楼下连长他们还在装车,看来还得等上一会,如果是马飞的话,他肯定在楼下和连长一起装车了,但这个吊车尾的脑回路永远不够用,如果他的新兵班长刘海在的话,肯定又要掐他的瘦脸蛋了。
“嗯,,好像也没封死,这不还有报纸呢吗?”对于当兵的来说,报纸擦地确实很少见,不过,牙刷刷厕所,毛巾擦地板的事儿倒是很多,这个吊车尾灵机一动,将地上的废报纸捡了捡,带到水房冲了冲水,就开始了他一个人的大扫除。从那头到这头,乌七一个班级一个班级的过,床架,窗台,地板,如果说这个吊车尾还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打扫卫生很快了,因为事情嘛,总是熟能生巧,平日里训练不行的他,也只好勤快喽。不过就是再快,这么大的一个连,他自己也是很难完成的,钟山走进连里时,乌七已经差不多擦了半个连了,作为首长,他是不能下命令让乌七停止工作的,于是他又回到卡车那,拿了一把拖布,神色难看走了回来,
“你擦床架,地我拖拖就行了,行吧,乌班长。”
乌七傻了吧唧,还用大大的门牙跟钟山打了个招呼,“是!”
“行了,你先下去上车吧,他们也该装完了,”完成最后一个班级后,钟山把拖布往乌七身上一扔。
“是!”
“把垃圾都带走奥,“钟山叮嘱着这个吊车尾。
“是!”其实连里也没什么垃圾的,乌七把他用过的废报纸都装进了裤子兜里,说实话,这不是第一次,上次还是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偏方,说放报纸可以增强擦臂音,虽然很有效果,但还是逃不过新兵班长的火眼金睛,到头来又是一顿电光石火。
“行了,上车吧,”装物资的班长还算和气的说。
乌七尽可能麻利的翻进了卡车里,虽然物资装的满满当当,但剩下的空间放一个乌七问题还是不大的。
连里,钟山正催着人赶紧过来验收,因为他这个老兵连长急不可耐要回去操练自己的新兵了。来验收的是摩步连留守的一个排长,好像叫张抗,钟山大概对这个一毛二有点印象,好像没事儿的时候,这个人总爱投些稿件,编写些新闻什么的。一项项交接清楚,钟山也算是彻底完成了这个带新兵的任务,哦,不,还差一步,把这个炊事员送到自己的班级,这才正式完成,谁让他没搭上末班车呢。
钟山一行赶到老兵连时,部队刚好开饭,“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下车,我领你回家。”钟山敲了敲卡车篷布。
“到了?”乌七从车篷布里露出他的小脑袋。
“废话,快点,拿东西跟我走。”
乌七跳下车有点惊呆了,“连长,这一栋楼都是食堂?”
“吓着了,咱们这是营办伙,一个营一个炊事班,和新兵连有点不同,所以你得给我上点心,到时候我要听说你犯了事,我饶不了你。”
“是,是。”
“哎,老董,”钟山冲着一个穿了白色工作服的中士喊了一声。“这是你们新兵,不是老催着要新兵嘛,给你送来了奥。”
“那就谢谢钟连长了,”老董把手里的一袋子垃圾放到一边。“连长吃饭了没?”
“没呢,这不刚从那面回来,这个兄弟也没吃呢,一会别忘了给他整点饭吃。这新兵不错,挺勤快,也能吃苦,到时候你们好好带,能顶事儿。”钟山用手拍了拍乌七,接着说:“到了炊事班好好干,其实在哪都一样,不有这么句话么,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
“连长,要不然你跟我进去咱们看有啥弄点吃?”老董说。
“不用了,我还是回连队吃吧,知道我中午回来,他们应该给我留饭了。”钟山又拍了拍乌七,然后朝装步二连的就餐区走去。
“叫啥啊,”老董接过乌七的被装袋。
“乌七。”
“咱们这不像连队,没那么多讲究,平时该放松就放松点,不用那么拘束,”老董一边带着乌七上食堂二楼一边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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