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24日,星期三,中雨,溪阳音乐学院。
深秋的雨天,并不比冬雨友善,一样是那么渗骨。雨水划过淡灰的天幕,如同珠帘般坠下。雨滴落到柏油地面上蒸发后,在空气中似乎形成一片白蒙蒙的雾气。
此时,校园里突然出现两个格格不入的人,毫无防备地奔跑在柏油地面上。天上的雨点如同豌豆般砸向他们,早已将他们淋得湿透。他们踩过的每一处地方,都飞溅起了大片水花,溅得路边的同学们纷纷皱起眉头,一脸不悦。
音乐学院教学楼的607教室里,正上着视唱练耳课。一个女生被老师点了名,战战兢兢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她假装神情自若,但握着书的双手却还是有些瑟瑟发抖。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她马上就要被送上断头台,而且还是处决路易十六的那种。
“1(哆)、3(咪)、5(嗦)、1(哆)、7(唏)……”
一个乐句还没唱够,讲台上的老师就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语气和神情严肃得有些吓人。
“停停停!谁让你唱首调了?!上节课我说了,以后我的课上只能出现固定调,不准唱首调!”
“5、7、2、5、#4……”
“不对不对!5跟#4的半音没唱好,重来!”
女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次没个五分钟是下不来台了,声音颤抖地重来了一遍。
“5、7、2、5、#4……1…765、76、5……5、7、2、#4、3……”
“咚咚咚!咚咚咚!”
教室门口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女孩的视唱。
老师的思绪也被这鬼敲门般的声音扰乱,气得怒发冲冠,两个箭步往门口走去,奋力拉开教室门。
“谁啊?!”
拉开门一看,又是传说中的“双子星”。从入学到现在,这俩人几乎没有一节课是能准点到的。因此,管弦系的老师们给他俩封了一个绰号——“管弦双子星”。
而这两个人里,老师认得其中一个人,他叫江若涵。
江若涵身高17,体重66kg,身材一般。留着一头飘逸的棕色中分卷发,搭配着他那清秀帅气的脸蛋,一直以来都是班里女生仰慕的对象。
再看五官,一双黑曜石般闪耀的明眸,直挺的鼻梁,犹如刀削般精雕细琢的脸骨,泛着淡淡桃红的嘴唇,活脱脱一个意大利浪漫派艺术家。
“说吧,什么理由。”老师已经懒得管他们了。
“刘老师,我们找不到伞,所以一直困在宿舍里……”
江若涵从容不迫地回答他,这个人有一个长处,那就是撒谎从来不需要带草稿。
“好,我信了,滚进来吧。”
二人顶着全场同学嘲讽的眼神和若隐若现的讥笑,灰溜溜地进了教室。
江若涵走过刘老师的身边,突然被一把拽住。只见他一头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语道:
“小子,昨晚看欧冠了是吧?我早就说过,曼联肯定踢不过尤文,你丫偏不信!”
江若涵笑了笑,说道:“切,尤文也就运气好,下半场踢得贼烂。下轮小组赛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好了,”刘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先回去吧,晚点再聊。”
刘利国,溪阳音乐学院的一名副教授,主教视唱练耳,是个铁杆球迷。因为年纪大了,他不怎么踢球,但却很喜欢看球。
他涉猎甚广,上至世界杯及五大联赛,下至各种大大小小的洲际杯赛、二流联赛。甚至连挪丙、芬乙、中乙等等不入流的比赛,他也喜欢看。当然,也包括全国大学生足球联赛。
那场震惊溪阳足坛的“5·28惨案”,他也是其中一个见证者。
视唱练耳的枯燥沉闷程度,并不比音乐史和乐理低多少,而且还是两节连堂。好不容易熬完这将近两小时的时间,一听到下课铃响,江若涵立马精神了起来。
他非常急迅地收起了课本,书包一拉,蹭的一下从座位站起来,径直往门口走去。
见江若涵如此匆忙,刘利国叫住了他:“嘿,小江,待会一起去第三食堂吃个饭呗,和你聊聊球。”
“不了,刘老师,”江若涵说道,“我得赶去‘桥底’那边,我们中午和财大约了球。”
“噢,那就下次再约,去吧去吧。”刘老师见他今晚有比赛,也不方便打扰,开始收起自己的教具。
突然,他开始若有所思了起来。霎时间,他好像想到了些什么,追了出去。
“小江!等等。”
江若涵转身,说道:“怎么了,刘老师?”
“你们今晚和财大踢球?”刘利国走向江若涵,语气有些冲动地说道。江若涵看这阵势,有些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是、是啊……怎么了?”
“那你认不认识财大一个叫程枫的人?他应该也在财大的校队。”
江若涵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满脸疑惑。他毕竟还是一个大一新生,军训完还不够一个月,球都没踢几场,认识名字的对手不超过五个。
“我第一次跟财大踢球,不认识……今晚我留意一下吧。”
江若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刘利国的确显得有些激动,说话的声线都有些微颤:
“没事!你记住啊,今晚如果见到这个人,一定要往死里铲!给我铲死这废物!”
话音刚落,他就气急败坏地走回了教室,留下过道走廊那一脸茫然的江若涵。
程枫?谁啊,莫名其妙。
中午十二点半,江若涵准时出现在了大学城附近的“桥底”足球场。
它是建在环城高速立交桥底下的几块五人制、七人制私人足球场,所以人称“桥底”足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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