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就这样靠着江奢修补锅具过活了几年,期间有次修补锅具不慎,以致锅具破废,主家让其赔偿,与其发生口角,江奢不肯被几个大汉痛打了一顿,身体多出肿痛,在床榻上修养足月有余,
奢母耳顺之后的这两年,病的越发重了,每次请郎中都要几十两的银子,刚开始还有银子请郎中,再后入不敷出,最后实在没银两,江奢只能跪在药堂外,祈求郎中能发善心,救奢母一命,刚开始一次两次还可以,日子一长,药堂也要生存,只能爱莫能助。
这次亦是如此,他已经在药堂外跪了一天一夜,嘴唇已干裂,眼角已凹陷,脸色已枯槁蜡黄,双腿已无知觉,膝盖处也已经由于跪的太久,肿而涨血,即便如此,他知道这次依旧没有成功,也明白这样做,有些许强人所难,每个人即如此,药堂势必崩塌歇业,即知已无果,江奢想站起身,却怎么也动弹不得,两条双腿已经不再听其使唤,他努力动了动,依旧不行,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下,整个人瞬间向后倾斜倒了下去,仰躺在地上,两只清冷的眼眸直勾勾的注视着星空,像死了一般的疼痛充斥着全身,由于跪的太久,一天一夜未进食,意识有了些许的模糊。
幻象层生,天空中最亮那颗星是母亲,她在看着自己,嘴里呢喃道:母亲、母亲。二弟你现在在哪里?江奢你无能,你没用。种种思绪充斥着他的大脑。说着,两行清泪从两侧的眼角滑落,滑过太阳穴,没入泥土之中。忽然星空突变,乌云在极速凝聚,雷电爆闪,照亮了半边夜空,震耳愦聋,大雨倾盆而下,拍打在他脸上,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不知过了多久,似刹那,似一个劫缘,又似更古永恒,直到雨稀,水藻中蛙虫在鸣叫,才从幻象拉回到现实中来。
他不知道他自己死了没有,或者只是一具有肉体没灵魂的空壳,意识中身体漂浮了起来,接着彻底失去了感知。
只见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抬着一人在细雨婆娑中穿行,在路过天轮桥时,好巧不巧的摔了一跤。
摔倒的少年骂道:这破天轮桥,每次从这路过都要摔一跤,
另一少年道:没事吧,小心点,快看看大哥摔着了没?
两少年又围着被抬之人四处看了看,发现有些许血迹从头部流出,参进雨水中,显得格外醒目。
摔倒的少年又道:我们这样抬着大哥,都会乏倦,不如轮换着背着大哥前行,
另一少年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不多会一人乏倦换另一人,就这样轮替交换,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间低矮房舍出现在了眼前。
原来两个少年就是江奢的两个弟弟,江奢母亲瞧见外面大雨如瓢,雷鸣交加,不见江奢,心中交集,遂命老三老四外出寻找。随着年纪的增长老三老四较以前懂事了些,他们知晓江奢肯定又在药堂,就直接奔袭而去。江奢曾嘱咐他们,不可将求医之事告诉其母,他们也都只字未提。
进入厅内,老三把江奢放在奢母旁边的床榻上,奢母仰躺在床,睁开旧病的双眼,瞧见江奢昏迷不醒,心中自是交集万分,遂询问兄弟二人是怎么一回事,二人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怕把此间事说出去,加重奢母的病症,大哥也会责罚他们。是以在旁默不作声。看兄弟二人如此,心中更是焦急了,严厉的质问兄弟二人,二人具是少年,禁不住奢母的责问,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去。
奢母本就咳嗦,奢母听了兄弟二人的话,咳嗦的愈加剧烈了,又咳嗦了几声,一小涓血迹从嘴角处溢出,话道:我樊氏何德何能,今生能有此子。话落,老四拿着一团绒布而来,走到江奢身旁,抬起其头部,用手轻轻擦拭着头部流血的伤口。奢母就这样一直注视着江奢,直到他悠悠转醒。
江奢用力睁开微弱的眼睑,依旧能感受到膝盖处钻心的疼痛。映入眼帘的是奢母嘴角处带有血迹的脸,苍白不带血色的脸看上去久病在身,白里嵌黑的发丝诉说着已是迟暮之年。
江奢挣扎着直起身子道:母亲,郎中很快就要答应给你医治了,还说会好转得。奢母听了没有作答。
江奢看母亲并没有作答,下意识的小声点道:奢儿没事,奢儿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奢母叹口气道:奢儿,你要珍惜自己,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在为我这个无用之人做傻事了,早点死去也免的给你们舔累赘,
江奢急切道:孩儿没有累赘,能陪在母亲身边是一件最幸福快乐的事,
奢母接道:奢儿,母亲最担心是我去了以后,没人可以给你说话,解你心中苦闷,没人可以照顾你,上几日我已拖了王媒婆给你找一门亲事,对方答应了,已给我回了音信,过几日就让你们相见,对方虽是改嫁之人,以咱们的身家已经高攀了,切不可做些出格无理的事来。江奢知其是母亲一桩心事,江奢想让母亲高兴,于是用力的点点头,眼泪不听使唤的又从眼角中流出。
这两日奢母的病又重了些,吐了几次血,郎中说时日无多了,听到结果,奢母催促着王媒婆让其快些想见,把婚事定下来。
几日之后一个妖艳丰饶的中年妇女来到厅堂与奢母说:日子已经定下来,明儿就见面,成的话就把婚事定下来,不过成了,你要在多加十两,奢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江奢这才知道母亲把自己看病的银两给了王媒婆,心里顿时气的发颤。王媒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花枝招展的就要出门去,走到厅门的地方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四周破了洞的围墙,爬满虫蚁的炉灶,又一脸嫌弃的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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