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离别这三天,扶风自然尽自己所能,前前后后,把家里的活全干了。后来又拿了些灵石给李啸华和成杰,让他们帮忙照顾林正天。
第三天夜里,林正天把扶风叫到自己屋里。林正天让扶风坐下,微笑着说:“你明天就要去冰原了,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
“那边冷,衣服多带点。”
“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林正天突然说:“扶风,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爷爷怎么这么说?”
“你真不记得你去年进迷雾森林时所发生的事了?”
扶风没想到林正天会重提旧事,他不知道林正天想问什么,但看他神色严峻,想了想,便半真半假地说:“其实,去年也是北飞雁大侠救下我的。不过他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就一直瞒着大家。”
“这么说,你去年就认识北飞雁了?”林正天说,“那你肚子的毛病到底治好了没有?”
“没有。不过一般情况不会疼。”扶风说。
“连北飞雁也治不好你?”
扶风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林正天说,“我今天找你,的确是有一些话想跟你说。”林正天思索片刻后说,“这些年,因为你还小,所以我一直没跟你提起这件事。我其实见过你的母亲。”
“爷爷见过我母亲?她是谁?”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我只知道她也是个修士。”林正天随后便向扶风说起了当年所发生的事情。
***
每年出雪河谷去昌硕城,都意味着这一年辛劳的结束。每年去昌硕城前,林正天都有去山神庙祈福的习惯,一则感谢山神又一年的赐予,二则是为次日的昌硕城之行祈福。
十四年前的冬天,也是如此。他们的山神庙建在村东头最高的一座小山上,这座小山的东面是一片石崖,山神庙就建在这石崖边上,视野是很好的。
那一天天上彤云密布,下着鹅毛大雪。林正天到了山神庙四五丈左右的位置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吹来的全是热风。
他虽觉得诧异,但也没有停住脚步。忽然,一阵莫名的热浪袭来,漫天的粉雪全都倒飞而去。那热浪逼着林正天连连后退,不敢迫近。
以崖顶这座小小的山神庙为中心,附近两三丈内的积雪竟全都在那阵热浪中慢慢融化了。山神庙里传来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声。
直到许久之后,山神庙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那股热浪才逐渐消退了下去。林正天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亦步亦趋走近山神庙紧闭的门口,用木棍捅开庙门,大喝一声:“是谁在里面?”
他还未能看清里面的景象,一阵热风吹来,便重重关上了庙门。
“不准进来!”一个中气似有不足的女人声音从庙内里传来。
雪河谷极少有外人到来,而这女人的口音显然不是雪河谷的村民。林正天横握着木棍退开几步,愣愣站在一旁,开口说道:“姑娘放心。我是这雪河谷的猎户,不是恶人。”
许久许久,庙门内都只有婴儿的啼哭声,并没有得到那女子的任何回复。林正天结合前情,猜想是一个姑娘独自在他们的山神庙内分娩了一个婴孩,知道自己不便入内,便在门外守候着。
“你还好吗?山上苦寒,多有不便!需不需要我到村里找几个婆子给你帮忙?”
话音刚落,庙门打开了,一个身着朱红色长衫的女子,抱着啼哭的婴孩从庙门里走了出来。林正天正想上前搭话,忽然那女子将手一挥,林正天就手脚僵硬,死死地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姑娘你这是干么?老汉我并无恶意。”
那红衣女子踉跄着走到石崖边站着,并不搭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孩子。凛冽的山风吹起她的长发和朱红衣袂,飘飘荡荡,有些飘逸,又有些落魄。
林正天看着这姑娘的身影,不知所以。久了,才有了些担心,开口说道:“姑娘你要干么?你可切莫意气用事啊!”
这句话似乎正激起了这女子的一时意气,将孩子高高举起,作势要将孩子摔下石崖。
林正天这才恍然大悟,她是想摔死这刚出世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千万不可!”林正天喊道。
“你懂什么?”那女子冷冷的说。
“姑娘若不嫌老汉愚陋,不妨跟我说一说。”
“哼!”那女子冷哼一声,看似不屑,但还是慢慢把孩子放了下来。
林正天见事犹可图,便继续劝说道:“前缘已定,姑娘若不愿说,老汉也不打听。但这孩子清清白白来到人世,并不曾犯过一丝过错。自己的血肉,姑娘应当怜恤他呀!”
许久之后,红衣女子才缓缓地说:“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林正天其实也有过妻子,只是最后却因难产,不幸死去了。他没有子嗣,自然看不下去别人这样残害自己的孩子,说:“我也不知姑娘经历了什么!只是这孩子毕竟无辜!他能在这雪河谷降生,就是老汉与这孩子有缘。姑娘若真已决意割舍这孩子,不如就交给我来抚养,如何?”林正天看那女子没有说话,又继续说道,“这雪河谷偏居一隅,与世无涉。孩子在这里长大,也牵扯不上任何恩怨。姑娘只当世上没有他一样!也免得一时意气,铸下大错!”
那红衣女子听完,愣了片刻,便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抱着孩子嘤嘤哭了起来。显然已被林正天的一席话所打动。
后来,那女子扯开衣襟,给啼哭的孩子喂了些奶。林正天也放松了下来。
那孩子喝了奶,渐渐止住啼哭,睡了过去。那女子久久未动,似乎还在思虑着什么。良久之后,她缓缓地举起了右手,一团光亮便莫名地在她的手心出现,逐渐扩散开来。林正天年轻时也曾在俗世上摸爬滚打,虽也听说过修士的神通,却并未亲眼见过,只惊得他目瞪口呆。
那团光晕在那女子手中,逐渐衍变出一个个繁复而不息变化的纹路。等纹路逐渐停止变化之后,红衣女子便将那团布满奇异纹路的光晕,按在了那孩子的身上。而那孩子就像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一般,从睡梦中惊醒,大声嚎哭起来。
“姑娘你做什么?”林正天问道。
“你别管!”
红衣女子轻轻摇晃着孩子,安慰着他:“孩子乖!别哭,一会儿就不疼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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