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功定川蜀以三万轻骑破敌十二万六千人许降两万八千损兵仅一百三十二人。
八百里战报飞来一时间帝都上下震惊于凌王精兵奇谋争相传说。
当初持议和之辞的朝臣皆尽汗颜无怪天帝对蜀中军情丝毫无动于衷原来是早有安排君心似海深不可测。却更有多少人依稀觉得凌王似比眼前高高在上的天帝更为难测看不透摸不着。
夜天凌在奏章中详述壅江水利大事战况却写得极为简略无非两州诈降引水破敌乘胜追击蜀军倒戈之语明列众将之功并为东蜀降军请赦旨。
朝中一片惊疑赞佩声中天帝降旨加凌王为三公昭武上将军。
军中将士论功行赏为定蜀中人心东蜀军叛乱之事不予追究。江水郡督使岳青云平叛有功擢升麓州巡使暂领东蜀军。
与此同时十一皇子夜天澈以奇兵诱虞呈叛军入幽州城北峰指谷大败其军晋封澈王。加镇军大将军。
湛王大军不急不躁表面稳扎稳打与虞夙叛军主力步步交锋却暗中兵分两路偷袭临安关。
虞夙匆忙回军自守被两路骑兵趁虚猛攻破关而入平叛大军临于燕州城下深入北疆。
捷报频传湛王由征北将军衔加晋武卫上将军增赐一万食邑户。
连日颓废之局幡然逆转乾坤朗朗冬日阴霾的天色云退雾散透出许久未见的晴天。
轻烟淡幔莲池宫依旧冷冷清清。
这里似是寒冬最深最远的地方尘封的寂寞令岁月退避光阴荏苒亦不曾驻足。
斜阳已暮穿透宫闱长窗散照在白玉地面上清美的浮雕间莲花百态落上了层层淡金呈现出庄严的华妙风姿。
莲妃如往昔每一个傍晚独自在殿前静堂诵念着古源经从来不曾间断。
沉木香安寂的气息淡淡缭绕伴着低浅的诵吟声盘旋飞升消失在高深的大殿尽处烟过无痕。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莲妃身侧出现了一双金丝绣飞龙的皂靴。诵经声平平淡淡没有丝毫停滞莲妃也未曾侧目半分。
那靴子的主人便站在那里不动微微闭目耳边低缓的声音传入心间一片宁静祥和。
一人站着一人跪着。
天际橙云飞彩暮色渐浓最后一丝暖色缓缓收拢退出了雕梁画栋留下无边无际的清寂。
光滑的黑玉石珠衬着莲妃纤长净白的手指微微地落下一颗经声余韵低低地收了。
莲妃睁开眼睛玉石如墨倒映着她绝色的容颜也倒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臣妾参见皇上。”她静静起身再静静对来人福下。
纤弱的身子因跪得久了而微微一晃一只持稳有力的手已扶上了她的胳膊。
“爱妃平身。”
“公主请起。”
那只手的力度叫她恍然错觉每一次时光都像重复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也是这只手在千军万马前将白衣赤足出城献降的她稳稳搀起她抬起头看到了一双明亮惊慕的眼睛。
那双眼睛撞入昆仑山的冰湖融化了寒冰积雪。
那一望望过了万水千山遥遥岁月。
她抬起头看到了那双苍锐深沉的眼睛。
眼角几丝皱纹刻下年岁如梭唯有不变的目光仍旧透过眼底掠入心间。
相对一瞬似穿过过往万余个日夜将红尘光阴定格在那风沙漫漫的大漠定格在长云蔽日的日郭城前定格在铁马兵戈的血泪中。眼底那抹白衣身影从来都没有变过极淡却又极深。
她在这个男人的身前拜服举起族人的降表。她随他的大军千山万岭离开故土一去便是一生。
“这静堂太清冷你身子刚好些还是不要久待。”天帝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惊回本该是柔软的体贴却仍带着君王的威严不觉早已入了骨髓。
她退身垂眸:“谢皇上体恤。”
天帝眉心一拧原本兴致高昂不知为何便淡了下来看了看她说道:“凌儿此次带兵出征又大获全胜朕很是高兴。”
莲妃心里深深一震墨玉串珠在指间收紧带兵出征不是单单的督察水利。所幸是胜了却不知人怎样有没有伤着是不是疲累什么时候能回来。千头万绪不言不说不问仍旧垂眸:“恭喜皇上。”
天帝站在面前等了一会儿见她只说了这四个字便恢复了沉默问道:“你就不问问儿子怎样毫不关心?”
莲妃静静道:“皇上教子有方不会差错。”
“从领兵打仗到大婚立妃这么多大事你都置若罔闻。”天帝语气微微沉了下来“朕有时真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你的儿子!”
“他是皇上的儿子。”莲妃的声音低而淡如同这竹节香鼎中透出的烟不待停留便逝在了大殿深处。
天帝垂俯视着她面上难以掩饰地显出一丝不豫:“抬起眼睛看着朕。”
随着这不容抗拒的命令莲妃优美的脖颈缓缓扬起睫毛下淡淡眸光对上了天帝的视线。
那双眼睛如同雪峰轻雾下千万年深静的冰湖几分清寒几分明澈带着幽冷远隔着缥缈。分明看着你却遥远得让人迷失其中以为一切只是入梦的错觉。
天帝黑沉的目光将她深深看住久久揣摩终于开口说道:“你知道朕为何要将凤家那个女儿指给凌儿?”
“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莲妃道。
天帝伸手一抬将她慢慢离开的目光带回:“就因为她那双眼睛像极了你的所有的女人只有她和你一样敢这样看着朕!”
莲妃目中平静:“皇上识人断不会错。”
天帝手下微微一紧随即颓然松开那丝不悦的神情慢慢地化作了哀伤隐约而无力“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同朕说话?”
莲妃轻轻后退一步俯身请罪:“皇上若不喜欢臣妾可以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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