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锦州,天水河。
传说万年前,人皇与帝龙战于天外,最终人皇借轩辕神器之力,一剑斩杀帝龙,这一剑同时斩碎了苍穹,引天外之水倒悬,坠入远古山脉,遂起名天水河。
这一战,人皇虽然斩杀帝龙,却也耗尽元神,就此消散,连轩辕神器下落也成了谜,仅留下一语,蚍蜉力长,可碎苍穹,传于后世修真之人。
自此之后,似乎冥冥之中,有天地大气运萦绕,这万年来,各州大修士层出不穷,分分打破瓶颈,挣脱樊笼,有大毅力者,甚至打破凡人肉身,跻身仙人境界,而关于人皇陨落后,轩辕神器的下落之谜,开始被再次提及,只有得到轩辕神器才能破开天幕,通往天外天的传言,让已经站在巅峰的强者们开始蠢蠢欲动,人皇陨落的远古山脉,天水河源头,自然是首要之地,一切因由,从此悄然展开。
西泾国,名叫冲陆镇的地方,临近山脉与天水河,一个少年独自坐在院子中的石桌前,随手拿起石桌上被烈日炙烤后焦黑的鱼干儿,便要往嘴里送,低矮的土坯院墙外,一个脑袋一起一伏,沿着墙外土路,走到院门前,能够被土墙遮住整个身体,只有靠抬脚行走才能冒出半个脑袋的人,年纪并不大。
“楚风,瞅你这点出息,这是人吃的吗?”跨进院门的人,正如他墙外若隐若现的身高一般,也是个少年,一身精致的皮衣,不似镇上那些猎户粗糙的兽皮,显然经过了去毛、手工打磨,出自于裁缝之手精良狐皮,比那些家境殷实人家的绸子,还要鲜亮。
狐皮少年眉目还算清秀,不似这西北恶劣环境下,风侵日晒的当地人,头发往一侧系起,只是额头右侧一条狰狞的疤痕,一直拉到耳后,即便刻意挽到一侧的头发,也无法完全遮挡,随手捡起一块鱼干,扔进嘴里,皱着眉头,往桌子另一侧的石凳坐去。
楚风头也不抬,随意的扣着鱼干上黏住的枯草,这个少年名叫林宇,跟楚风年纪相仿,十三四岁的年纪,两人同是外乡人,不同的是,林宇是三年前,被进山的猎户带出来的孩子,当时的林宇浑身伤痕,趴在一头蚝猪身上,半只手臂插入蚝猪的脖颈,拔出时,手上进进攥着一把麻布绕柄的匕首,据当时的猎户说,那只蚝猪是只成年的雄猪,足有五百斤,发现时,蚝猪已经死绝,脖颈出流出的鲜血,侵染了大片的泥土地,若非如此,也发现不了当时奄奄一息的林宇,蚝猪两尺有余的獠牙现在还悬于猎户院门,镇上的风俗如此,只有真正勇敢、强大的猎户,才能得到认可,最好的证明就是强悍的猎物。
而楚风虽然也不是土生土长的镇上人,却出生在小镇,父母早年来到镇上定居,父亲楚远是个铁匠,母亲如意是位医师,经楚父过手的刀剑更锋锐,哪怕是用庄稼活的犁头,也比远去隔壁的潭石镇打造的好,楚母如意更是妙手回春,普通草药在她手中,可调配出起死回生的药方,当时年近古稀,已经卧床多年的老镇长,得楚母医治,不单病好,力气比起病前,更增了几分。镇上多有病患,得楚母救治,镇上人感恩,留下两位外来人,镇上有把子力气的青壮汉子帮着建了两间土坯房,从此两人便像镇上人一样住了下来,楚母行医治病,楚父打铁的同时,也入山打猎。
一晃十余年,楚风出生十岁那年,镇上来了几个生面孔,不论男女,皆是风姿卓著,长衫配剑,如同镇上人口中提到的画中仙人打扮,这次,从不进山的楚母如意,也随众人一同入山,这一去,边再也没回来,留下只有十岁的楚风,在门口守了一夜,直至天亮,这个孩子仿佛知道,爹娘这一走,就如那河畔顺流而下的纸船,注定不会再回来。
没有盼到爹娘回来,而是看到隔壁巷子,姓刘的汉子,拖拽着个蚝猪经过,背上抗着个瘦小的孩子,正是满身伤痕的林宇,至此,两个孩子成了镇子上仅有的外来人。
“我没有拿命去换狐皮的本事。”楚风斜撇了一眼身着狐皮的林宇回道,目光停留在林宇发髻前狰狞的伤疤上片刻,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让林宇很不舒服;
林宇撩了撩头发,让疤痕更清晰的显露出来,收了收吊儿郎当的神态,笑着说:“你少装蒜,昨天死了男人那个孙寡妇,带着傻儿子去隔壁镇卖了张成色很好的狼皮,白鬓青身,不是狼王也是个成年独狼,当时我刚好去那家铺子取这件狐裘大衣,都瞧见了。”
林宇伸手摩挲了一下衣角平整的线角接口,似乎很满意老裁缝的手艺,接着说道:“那件狼皮我刻意看了,是整张狼皮,只有头顶一处伤口,可见是一击毙命,而伤口狭窄向两侧延伸,薄而细,很明显是剑伤,我们镇子上的汉子用的都是厚背长刀,刀善于劈砍,而厚背可增加刀重,更利于在与野兽对拼时的力道,这样的刀,即便是插入狼头,那也是两寸以上的豁口,而整个镇子,我见过的剑类武器,也只有……”说着目光从与楚风对视的脸上,下移到腰侧,表情似笑非笑。
楚风装扮简单,与镇上村民一般无二,破旧的兽皮上衣宽大,腰间用牛筋改良的腰带束起,胸膛与手臂处肌肉微突,肩宽腰细,已有虎背狼腰的雏形,右侧腰带束起的衣服下,隐约有武器斜跨,比长刀短,确又长与普通匕首;
楚风没有开口,依旧仔细对付着手中的鱼干,似乎粘在上面的杂草,也随着烈日暴晒碎裂,怎么扣都不干净;
林宇继续道:“孙寡妇死了男人,他那傻儿子,除了吃,狗屁都不会,钻鸡窝偷个蛋能被土狗追整条街的废物,上哪去打这一口能吞了他娘俩儿的狼?还是哪个瞎了眼的汉子,看上了能敲着邻居的门骂街一天的悍妇?”林宇说的不急不缓,脸上笑意玩味。
“我觉着,真是她的小相好,也不是没可能,念着她曾经施舍过残羹剩饭,没有饿死街头,这活命的天大恩情谁又敢忘呢?”说着,林宇又下意思摩挲了下脸上伤疤,似乎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楚风双手顿了顿,一瞬间,整个院子的温度似乎高了几分,抬起头目光与林宇对视,表情依旧平淡:“对我很感兴趣?”
“我对男人没兴趣。”林宇一脸嫌弃的继续道:“镇子就这么大,每天蝇营狗苟的鸡毛蒜皮小事,不是镇东头老高又去镇上嫖妓了,就是磨坊门口几个长舌妇嚼舌根儿,再不就是孙寡妇那傻儿子,蹲在河口,留着口水,看妇人们捶打洗衣时,上下起伏的胸口,真是乏味的很,而除了我以外,竟然有人能猎到这样成色的青狼,赶巧又是个没有男人的寡妇,我是不是该好奇一下?”说话间,林宇也不忘再递一条鱼干到口里,也许口感不是很好,皱着眉接着道:“本来以为你只是习得一点粗浅的剑法,可是,这院子里陡然升高的温度,似乎在告诉我,你是个修士啊!啧啧,似乎更有意思了。”
修士,在这方世间,在普通人眼中,都是神一样存在,他们可以御风万里,可上天入地,可移山填海,可长生不死,无所不能,而林宇说,楚风是个修士。
“从你当初被捡回来,没有死,就知道你也不是常人,倒不如开门见山,不用在这言语试探了”楚风挡开还要去桌上拿鱼干的林宇;
“吃你个鱼干,又不是抢你的寡妇……不,又不是抢你的媳妇,这样小气,可不像个修行人的样子”林宇探身死皮赖脸的再去抓;
楚风像是下定了决心,不让他得手,左手虚空一抄,整齐铺满整个桌面的鱼干,缓缓聚拢在身前,依旧是整整齐齐,不见散乱分毫,如同本来就这样精心摆放过的;
“我林宇要做的事儿,谁也拦不住,包括我要再吃一条”。手一翻,林宇就像变戏法一样,手中又多出一条鱼干,扔到嘴里,挑衅的看着楚风。
楚风注视着林宇,没有说话,只是内心已经没有了开始的平静,刚才并未看到对方出手,但眼前的事实已经证明,对方出手了,而且悄无声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拿走了鱼干,如果对方不是想拿走鱼干,而是递过来一记杀招,后果又会如何?
楚风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会有自己都无法看破的身手,对方看透了自己是一名修士,自己何尝没有看透对方,甚至,再对方没有进门之前就已经了然,他能一次次从山中猎取各色各样强大的野兽,但楚风从不觉着眼前的少年会强大到让自己看不透的程度,哪怕他们之前毫无交集,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抢走了鱼干,除了不可思议,还有一丝惊慌,毕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担不起成熟和老练。
“你不用紧张,到现在我还能坐在着与你说话,已经说明了我的态度,在这个小镇子上,能够遇到一个同道中人,是多么不容易,你说呢?”
“你也是修士,但不是五行修士。”楚风压下心头震惊回道。林宇的出手,楚风并没有感受到五行之力的干预,如果是五行修士,哪怕分属其他不同类型,同样会感觉到,除非对方修为高出自己很多,有境界的差距;但看年纪,楚风不相信会有如此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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