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还是漫长的,许离回到茅草屋顶时那个书生还未回来,直到他躺了好一会,隔壁才传来些声响。
对于这人还想干嘛,许离难免有些好奇,便就再次探出灵识看去。
灵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视线可见范围的一种另类反馈,信息也是来自光的反射。但相比眼睛,灵识却是无死角的全方位接受光线,包括非可视光。
隔壁房子里,书生失魂般翻找着什么,良久,才从床板下扒出一条麻绳。
卧槽!不会吧……
茅草屋上,许离一个翻身坐起,想到某些话本的故事,他摇摇头,身形顺着屋顶滑下,贴着地面飘到了墙角,从墙沿冒出头,无声无息。
那书生摇摇晃晃地向一棵大树行去,许离的手跟着缓缓抬起,突然,那人一个转向拖起树旁的一个木桶,向大门走去。
见此,许离面色古怪起来,换了面墙,继续趴着。
书生拖着桶走到院外的井边,将麻绳绑在木桶把手上,随后将桶扔进了井里,使了好大的劲才又把桶拉上来。
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看着木桶中的清水,怔怔出神,好一会才将木桶提起,回到院子。
勾脚合了门,他又噗通坐在地上,一阵发呆,而后从怀中拿出包油纸,摊开,露出一张紧皱的面饼。将饼往水里浸了会,他张嘴狠狠咬了下去,用力塞着,脸颊鼓了起来,使劲地咀嚼吞咽后,他突然一声哽咽,流下泪水。
心间轻叹一声,许离摸了摸腰间的布袋,犹疑片刻,又放了开来,准备滑下回到屋顶。
突然,那院子中,书生双眼突起,猛地抬手捶打自己的胸口,不自觉地做着打嗝的动作,却无声音发出。
他开始去掐自己的脖子,而与此同时,一道气流从他鼻腔钻入,直通咽喉肺腑。喉结明显地一滚动,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过去许久,他忽而擦了擦眼睛,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我这是命不该绝吗?……”
是小爷心善。翻了个白眼,许离回到茅草屋上,收敛灵识,冥想放空思维,睡了过去。
翌日。
被太阳撩开眼的许离,伸了个懒腰,看了隔壁一眼,在城中买了几个包子填饱肚子,就往天阙的方向而去。
他来的时候楼老正拿着一个青花瓷瓶在瞧,对此,许离轻咳两声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老先生,你们还收这玩意?”许离好奇问道。
不像一千年前,如今天道开化,先天契合的修士平均寿命就有一百二十岁,而像许离这样的宗师,平均寿命更是达到了八百岁。对于瓷器这样易碎的物件,能禁得住岁月洗礼、时代变迁成为古董的实在太少了。
“遇到不错的,肯定还是要收的。”
瞧他那副淡定样,看得许离有些无语,“你就不紧张吗?怪盗一指弹今晚就要来了,人可从不失约。”
楼老继续审视起手里的瓷瓶,没再看他,“我就是个打杂的,担心什么?干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
这是送客了。许离揉了揉鼻子,转身去找陆晓生。此后的一天,许离全是呆在暗室度过的,中间陆晓生还亲自给他送了两次饭。
夕阳西下,暗室中的雾岚泛出了金红的色彩,剑架与许离背上各有一柄黑布紧裹的长剑摆放。他盘膝坐在剑架前,眼眸微闭着,在金红彻底泯灭的一刻蓦然睁了开来。
“常来啊!”铁匠热情笑着向离开的客人挥手,他腰间别着的一柄“黑布长剑”忽而失去了踪影;“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书生摇头晃脑地转过身来,却是久久愣住了,桌上放“剑”的位置,已是空空如也;樵夫擦了擦汗朝家的方向走去,他背着的箩筐里,柴木底下,“长剑”消失;村妇收好衣裳,怀抱木盆小步走着,忽而她脸色一变,木盆掉落,猛地摸向腿侧:“没了!”;黑色剑花晃动,侠女身形停顿下来,长舒口气,她手心骤然一空,本能一抓,霍然看去,“长剑”已无影。
安静,太静了。许离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时间慢慢推移,月上中天。忽而,机械滚轮的声音响起,暗门凹陷。
许离手中虚握,抬眼望去,只听一声“喵”叫,陆晓生的那只黑猫施施然走了出来,令得许离动作一僵。
也正此时,虚空一声脆响,两窗齐声大开——风啸而来,雪樱缭乱。月色下,是高贵的紫色,来者面冠如玉,眼角有颗泪痣,瞳孔中倒影着许离的模样。见此,他眉头一挑,似有些诧异,却见屋中雾岚骤然涌出,直奔自己而来,未犹豫,他一个闪身没了踪影。
想跑?许离心间微动,红眸仿似亮起了淡光,蓦地消失在原地。他虚握的手中,白玉长枪,瞬时凝聚。
两个黑影在王城上空不断闪烁,突然,那紫衣人眼中,一双红瞳入目,脑内这一瞬仿佛针扎,他凝神看去——白玉之枪,已是当脸而来!
而下一瞬,许离却是微然一愣,红瞳之中,紫衣人微微一笑,指间轻撮,随着一声脆响,他衣间身体于此时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雪樱,长枪捅来,漫天纷飞。
许离背后的“长剑”在此刻,消失了。
与此同时,暗室中,那只黑猫如人一般站立起来,缓缓变大,毛色泛紫,渐成人形,正是方才消失的一指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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