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万物静然。幽黑的林子里,一层层动物的尸体将这个村子包围。
湖畔,许离盯着那湖面越来越越密集的涟漪,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雾岚撑开将他围绕,手中虚握,长枪显现。
灵觉的示警愈发明显,忽然间,湖面涟漪尽数褪去,灵觉平息,他竟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极淡的失落感。
挪了挪脚步,许离有点想离开,但心中却如猫挠一般催促他潜下水去。犹疑片刻,他吞了口唾液,手探入怀中取出了老道给的那片竹简。
望着其上仅剩一条的划痕,他用以拿捏的手掌不禁又紧了紧,于原地留下一簇白雾,身形飘起,待到湖心一停间,便向下沉去。
澄清好似不带任何杂质的湖水渐渐将他浸没,他沉的很慢,做着一但出现异样便立即闪走的准备。渐渐的,随着他头顶被淹没,湖水愈发平静,宛如镜面倒映星光,仿佛什么也未发生过。
而在水下,就算湖水已浸入白雾,身为宗师的他也完全不用屏住呼吸,水流会自觉从他鼻孔耳朵等地方避开,独留氧气与灵气进入,随着身体下沉,他甚至连水压的变化都感觉不到。
这便是宗师最明显的一个特征——对一切自己能操纵的事物都控制入微,而且是被动存在的控制入微!
又下沉了有十来米,许离皱了皱眉,这湖泊未免也太深了,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湖畔白雾的气息,若不是他早已能够夜视,如今可能什么也看不清。而且下方似乎有什么阻挡了他的视线,让他不能直接放眼看见,对这水下,如今他能见的距离大概只有五丈左右,再远便是漆黑一片,而灵识一直是视线可见范围的一种另类反馈,如今也无法产生大的作用。
再没入了大概一米,他忽然目光一凝,向前望去,那泥壁上一张木质梳妆台深陷其中,木台腐烂镜面破碎。随即他根据灵觉的提醒转头向一旁看去,入目的是个灶台,同样陷入泥沼,只露出来半边身子。
沉吟片刻,他继续下沉,只是速度更慢,周围嵌入泥壁的各类家具也愈来愈多,他甚至看见了包裹石块满是泥渍的衣物。而一路下来,许离眼中也慢慢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些东西没有一件与佛家有关!
自出现第一件家具起,许离又往下沉了有三十米,下方成片成片的家具堆积,仿佛已是湖底。他落在一张绑有石块的桌子上,目光却轻然闪烁起来,灵觉传来阻塞的感觉,却告诉他——这下方……是空的!这些家具之类全然无视了重力飘浮在了水中!
…………
花城。
空中花瓣裹住的巨大花球旋转,那仿佛银河奔流的漫天花瓣已然不见了踪影。玄袍加身而绣有白梅的男子突兀在空中显现,他俊秀白皙的脸上一边覆满了红色云纹。
盯着那个花球,男子缓缓抬起了手,手掌张开,与此同时,一个半透明的人形物从花球中探出了半边身子。首先入目的花袍男子令其一愣,却见那张开的手掌蓦然收紧,霎时间,花球紧缩,腰腹传来剧痛,他还想继续凭着半透明的身子穿梭,却完全动弹不得,不由得脸色一沉。
正此时,花球上空,一点红芒闪过骤砸而下——轰然声乍起,花球爆裂,那半透明状的人瞬时失去了踪影,或是真全然变作了透明。而那花球所处之地,碎花迷眼间,一个三尺高若小孩之人正咧嘴笑着,露出尖齿碎牙,他头很大而身体佝偻,苍白卷发,长尖耳朵,皮肤黑中透红,双目若赤焰,有如岩浆的液体流下,顺着他的脸颊淌入嘴中。
“魍魉鬼……”
身着梅花袍的男子轻轻说着,眼神凝重了几分,宽袖飘然,蓦然间,三支花瓣凝结的长矛在那赤裸身子的“小孩”头顶浮现,掠出残影,直刺而下。
“嘿嘿。”被唤作“魍魉鬼”的小孩呲牙笑着,声音尖锐嘶哑,闻之不由让人昏聩。他直身抬头望去的同时,双手猛然一撩,在与那长矛相撞一刻,无数花瓣相继绽开,长矛爆裂,徒余碎花飘零。
随即,他干瘪黑红的小手放下,于残花萦绕间,那嘴边的笑容咧得更开,突然,他口嘴大张,声波传出,响遍整座花城:
“准备好,迎接鬼域了吗?!”
未来得及阻止,那男子神色一变,挥动云雾收束了声音,可为时已晚,下方临近此处的人己齐齐喷出鲜血,甚而有人身上瞬时爬满了红斑,口吐污秽,晕倒过去。
见此,那“小孩”又“嘿”然一声,红芒闪过,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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