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蔷旧时惯用的那些饰妆奁都留在了锦粹宫甘露殿上预备的都是些新进上来的钗、簪、钿、钏带着长长流苏的金玉步摇……比原本那些灿烂华贵何止百倍。只通头用的象牙梳子就是大小四五把梳脊上一色刻着游龙戏凤刀刀恰到好处龙凤栩栩如生。满匣的各式珍珠宝玉琳琅满目一眼望过去只觉五色陈杂七彩绚烂美则美矣却不过美丽而已。
玲珑捻起一柄牙梳思忖片刻低声道:“娘娘我替您做一个旧式的倭堕髻如何?便是斜斜侧盘一髻也叫堕马妆的尽可以左带步摇右带花胜额前再点颗朱砂梅花……”
沈青蔷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忙问:“你可曾见过挂在紫泉殿侧厢的那轴画像么?可是画中人那样的?”
玲珑缓缓摇了摇头答道:“奴婢并没见过。不过……不过很多年前奴婢曾替人梳过此种略带胡风的古早式当时陛下……陛下似乎颇喜欢的……”
青蔷叹一声轻声笑道:“你果然是个明白人……”
玲珑也一笑替沈青蔷梳着絮絮告诉她自己听来的各类消息。原来那一夜惠妃娘娘竹篮打水一场空回去满脸的气急败坏忙忙叫人将平澜殿的一干奴才们提出来再审自然依然没有审出任何东西。
“……也亏得这样我们才知道您脱了险境”玲珑说道“可怜点翠以为这次断然再无幸理可哭得真伤心呢……”
“你有对她……说了么?”青蔷手中把玩着面前的错金鸾凤妆镜。忽然问道。玲珑在镜中很快地摇了摇头。
“嗯……不必对她说什么。她是个没心机的丫头告诉她反而是害了她……这样就好----后来呢?”
“也没有什么后来。只审了一次惠妃娘娘便病倒了。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我们一直关在暴室里倒也没吃什么苦头。早上王总管去提人的时候杨妃身边的宫女什么都没说便放了我们出来了。”玲珑回答。
“那……你可知道……死了么?”青蔷踌躇片刻还是问出了
“谁?谁死了?”玲珑倒似吃了一惊。
原来那一天。沈青蔷将计就计与杨舜华约定在紫泉殿地经堂行事侍卫们一关上门她就三长两短叩窗为号果然有个年纪不大、十分精灵的小太监等在那里替她从外面开了窗子----而她呢?为了摆脱惠妃娘娘的监视演那出装神弄鬼地大戏却把原本应用来自裁的御赐匕插在了那小太监身上……
----青蔷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死又如何?活又如何?无论是死是活她都已做了一件想起来、胸口便会觉得滞涩难耐地事情了……
“……太子殿下呢?皇上有没有怪责?”良久后青蔷问道。天启。他没事吧?他……能谅解她么?不过……即使不谅解她也别无选择。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
“没听到太子殿下的消息。.更新最快.应当是回去建章宫了吧?皇上并未加罪似乎是有意将此事揭过去不再提起的……该当是无碍的--”
“那就好。”青蔷缓缓道“那就好……”
----其实还有一个人是她真正想问的;不过还是算了吧……了您看看喜不喜欢?”玲珑将金脊牙梳捏在手中问道。
青蔷揽镜自照低声道:“没错是这个样子地很像……很像姑母经堂里的那幅画----却不怎么像我……其实也许从很久之前起我就已不像我了……”
----记忆里那个曾经一无所惧、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她到哪里去了呢?
“……在我眼里娘娘一直都没变过。”玲珑忽然道。
青蔷一笑又看了两三眼便将镜匣向前一推:“多谢你的巧手---不过咱们也该切入正题了。我只问你那个你曾经替她梳过、得了陛下喜爱的女子她的事情你能告诉我么?”
玲珑微一沉吟终于沉声回答:“娘娘您放心事已至此玲珑该说的都会说的……那是玲珑以前的主子她地人早已经不在这世上----她姓郑叫郑盏儿死的时候是位更衣……”
沈青蔷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是了我记起来了多年以前在我初入宫廷的时候有一日曾偶尔撞见一个小宫女给她地郑姐姐烧纸钱……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杏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六年之前的靖裕十一年正是上元佳节时候皇上与诸妃嫔们历来是要开一场“家宴”地自然是不可尽数地天家气度毋庸赘述不提也罢。便是在这一日有几个才入宫不足半年的闲职宫女偷偷聚在御苑之中遥遥张望在紫宸阁外燃放地数十株火树银花。她们都是各府各道征选进来的五品以下官吏及普通乡绅富户之女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灿烂的新鲜玩意儿虽然明知道身犯禁地却依然止不住那颗好奇之心;一面担惊受怕唯恐给巡更的大人们抓了去另一面却也各个欢喜雀跃、不亦乐乎。
她们的年纪都极小兴趣脾性也相投虽来自五湖四海却已在这短短数个月的宫廷生活中亲如姐妹手足了。
“……当娘娘真是好能常常看见这么漂亮的东西。”说出这句话的便是郑盏儿那时候也不过十五岁是一行人中年纪最长的一双大眼。忽闪闪的话语中不无艳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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