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斗转月落日升天渐渐亮了。
黑夜与白天各自有着奇妙的力量;它们是全然不同的世界。
朝阳升了起来最后一片白霜在满苑枯黄的草尖上褪色之后黑夜里那个稚嫩的、脆弱的、嘤嘤而泣的董天启便如同融化在晨风里一般彻底消失了----而年少俊朗、气势凌厉、心机敏捷的当朝太子殿下便自虚空中诞生眼神坚定毫不动摇明黄袍服衬着五龙
“……殿下您昨夜到哪里去了?可把老奴给愁坏了!”张公公的一张老脸铁青着犹自忿忿不休。
“我么?”董天启爽朗一笑“我去见我的神仙了。”
张公公的脸色越加难看哑声道:“殿下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据说……据说陛下早已写下了遗诏……”
“我知道”太子殿下迅回答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嘲讽“我一去唐豢便迫不及待冲上来自陈他之所以一直没有传出消息只因为青蔷用遗诏压他他无可奈何罢了……可表了好一番忠心呢……”
张公公树皮一样的面孔豁然舒展:“原来如此!不愧是殿下那就是说……就是说……您已得到手了?董天启却摇头:“当然没有;我并没有和青蔷提起这件事----因为根本不需要。”
他再也不管张公公错愕的表情笑着径直踏入了太极宫。穿堂过户来到内殿靖裕帝依然昏迷于御榻之上。两厢依旧侍立着十数名太医供奉。
“……唐医令”他唤道。
唐豢连忙将手中持着的药囊交予属下吏目来到董天启身边。毕恭毕敬行礼:“叩见太子殿下。”
董天启一摆手问道:“父皇如何了?恢复知觉了么?”
唐豢道:“陛下阳气暴脱。四肢厥逆呼吸微弱脉象紊乱……短期内……短期内恐怕是难以一蹴而就的……不过慢慢调理辅以银针。十日不、不再过七日也许便能醒转了。”
董天启微微皱眉断然道:“太慢!可否有更快些的法子?”
唐豢颇有些哭笑不得却只有耐着性子解释:“殿下病去如抽丝……何况万岁乃久亏之体受不住虎狼之药地。”
董天启望定他缓缓道:“唐医正。我不懂医道我也没兴趣---我只想问你究竟有没有办法在明日之前让父皇醒过来?”
“……明日?”唐豢哑然。
天启道:“是。明日。你若办不到我再问别人。也是一样。”
唐豢踌躇再四。终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有的下重剂地参附汤。两个时辰灌服一次夜里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董天启立时道:“好!”
唐豢的额头却忽然渗出无数细密地汗珠连声道:“可是殿下人参大补附子大毒龙虎交攻药性最是猛烈即吊命又催命实在是……实在是……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方法素来只有重伤或重病垂危之人用于延续一时三刻的神志清明非绝症无救不可轻用----可陛下……陛下……尚还有一丝希望……”
太子殿下的一眼中猛然射出如冰的目光高声道:“唐医令!”
唐豢猛地一个哆嗦手足酸软拜伏于地:“殿下……”
“父皇再不醒来皇统便有倾颓之虞此事攸关江山社稷----种种利害轻重唐医令您可要仔细掂量清楚了……”
----青蔷虽然我真地不是很明白你想说的是什么你想要的又是什么……不过那都没有关系。.更新最快.因为我会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我会把整个天下装进水晶珠子穿上丝线替你挂在颈子上……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
我不需要你那份“遗诏”我会从父皇口中直接得到我想要的;我会找到方法让你活下去;我会用这只手打开属于我们两个人的那扇门扉……
----请你一定等着我一定相信我一定握紧我的手……一定爱我不要离开……影摇红。太极宫内殿里聚集了太子殿下、内阁辅李惕、以及另外两位翰林大学士只有寥寥几名太监宫女从旁伺候。书案铺陈黄绢展开砚池里一泓浓浓的墨。
塌上的靖裕帝脸色已不再是白天那种枯干地蜡黄两腮罩上了一层病态的红晕。太医令唐豢亲自手持已空了多半的金碗满脸莫可名状地神情凝望着立于榻边的董天启。
“第三剂了可该要……醒了才是……”唐豢低声道。
“……再服一剂”董天启沉声道。
唐豢“啊”了一声太子殿下已声色俱厉:“难道你聋了么?我说再服一剂!”
唐豢忙道:“是是……”手一抖险些将碗中地汤药泼洒出来。
“你紧张什么?这是药又不是毒……”董天启冷冷道。
唐豢汗如雨下点头犹如捣蒜。
----便在此时塌上之人忽然胸口起伏急促地喘息起来。
“父皇!”董天启一把将唐豢推到一边自己扑了过去“您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靖裕帝不住气喘胸腔中出嗡嗡地回音脸色渐渐青紫。唐豢在一旁喊道:“殿下请您让开万岁痰壅了!”
董天启这才移步唐豢不住喊着:“快来人把陛下扶着坐起来快些!”
这才纷忙忙过来两三个奴才抬肩挽臂。移枕披衣将靖裕帝的身子扶起他已无法端坐在塌上。两侧由两个宫女紧紧搀着好容易才稳住身子。
唐豢道一声:“得罪!”从怀中掏出针匣。刺入靖裕帝脸上人中、印堂诸处要穴却对董天启道:“殿下您过来摩挲着万岁地胸
董天启脸上立时露出一种极古怪的神情他的手颤了一下。缓缓贴在靖裕帝地胸口。只觉所触之处骨瘦如柴却又滚烫仿佛那皮肤之下烧着一把苍白的烈焰。
太子殿下突然便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恍惚----父皇……这是他第一次触摸他地骨与血第一次距离他如此之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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