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烟的风寒在那一碗冰粥之后,又反复了一些时日,不过调养到现在,已经基本上是痊愈了,就是身子还是有些虚,总是昏昏欲睡的。
谢安倒是很得山水之乐,时常在临近的山上,林中游赏,这家伙果然是聪慧异常,对于诗文也是别有意趣,有时候随口吟诵的两三句诗,都很让王慎之惊艳。
“慎兄,我倒是听闻你那夜雪楼船的故事,很是喜欢,不知什么时候我也能酾酒临江,登临一番啊?”
这些日子的接触,王慎之是发现了,这个谢家小辈,人是不大,却很有些风骨,听他兴致勃勃的讲着跟长兄谢奕在剡县审案的事情,也觉得有趣。
“酾酒临江有什么意思,到时候带你中流击水才好玩。”
谢安心性本是淡泊的,可听了王慎之的话,却也是没来由的生出一种豪气,心里思索着中流击水是一种何等的豪迈气魄,便很开心的应了下来。
王慎之的婚期将近,绮烟却是丝毫没有什么不悦的情愫,反倒是时常很欢喜的帮着他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参考布幔的纹案花样,各色漆盘彩盒,雕屏画心的选用,很是上心思,王慎之有时候坐在边上看着她很细致的从一堆数百种纹案中筛来选去的,不觉有一丝的怅然,心里总是觉得对她不住。
“慎郎,这种好看哎,庾家小姐定然喜欢的。”
绮烟抽出一匹嫩粉缀金丝嵌珠的纱绸料子,轻轻的抚着,端到王慎之面前要他看。
“做两套。”
王慎之轻轻的把面前的一抹娇柔揽进怀里,声音细润而温和的说道。
“啊?”
“你一套,她一套,以后什么事情都是这样。”
王慎之的话说的很肯定,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一丝的愧疚,不过绮烟反倒是很欢喜的在他怀里蹭了几下,又蹦蹦跳跳的选了好几款的精细料子。
安床之礼被安排在成婚的前一天,王导没有宴请多少宾客,大多是宦海多年的一些僚属部下,也是得了消息,前来捧场的,在乌衣巷王慎之的宅子里,挤了很多的人,迎来送往之间,王慎之逐渐的就有些意兴阑珊,主要是这些个所谓的朝中重臣,跟他也不怎么熟,说话也无非是是什么少年俊杰,衣冠肃穆之类的夸奖的虚话。
他兀自跑到后园一处僻静地方躲着,谢安这小子不知道溜了过来,跟王慎之对面而立,沉默了一会,说道。
“慎兄有心事?”
“没有。”
“那慎兄这是为何啊?”
王慎之默然,即使这个九岁的孩童,到后来会成为名动天下的俊才,可无论如何,他现在还仅仅是一个九岁的小家伙,王慎之还真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话要跟他说。
不过谢安可是对面前这个着月白色衫子的兄长很是敬佩,自从拜读了王慎之之前作的江北赋之后,他更是被这位慎兄的文才所倾倒。
从内心深处讲,谢安是一个洒脱的人,不争,不夺,不慕,不妒,对于江北,对于故国,他是没有多少念想的,大兴三年出生的他,自打一降生,世道就是这么一个状态,国朝于他而言就是江南半隅,北征西伐,一个九岁的孩子还是无法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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