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踏入这座巍峨庄严的皇宫,朱颜只觉眼前的一切既生。犹记当日乘了凤辇来到这里,不知道害怕,更顾不上去看周遭的一切,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现在想来,那大半年里,她不仅仅是换了容貌,就连心思也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皇宫大内依旧是戒备森严,然而安乐侯一向地位超然,近两个月里更是每日出入皇宫大内。今日朱颜将长发束起扮成小太监的模样,只管低着头跟在萧见离身后走,也没有一个人上来盘查。
“你若后悔,还来得及。”萧见离低声道,眉宇间是掩饰不去的担忧。
朱颜微微一笑,只是摇头。她这一生,从不知“后悔”为何物,对也好,错也罢,做了便是做了!
“他……他只当你已经不在人世了,你骤然出现,恐怕……唉……”萧见离长叹一声,早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也明白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终究还是不放心,毕竟,他俩曾经有过那么多的过去。他想了又想,忍不住还是多了句嘴,“一会儿要是有事,你就叫我,不用顾虑什么皇宫不皇宫的。”
“见离……”朱颜嘴角漾起一抹轻笑:“若是换了子墨,他断然不会说这些!”
一句话登时将萧见离噎在当场,才有重重跺脚道:“好吧,算我多事!等下我将玉喜引开,你只管进去便是。”
“嗯。”
两人不再多言。萧见离领着朱颜一直往西走。沿途宫人遇到他俩,只遥遥行礼,并无一人上前阻拦。走了许久,便看到有一队禁军把守了道路,可见到萧见离还是客客气气的放行。之后又走了百十来步,才到了一处僻静地宫室,只见四周冷竹森森,虽是红墙绿瓦。却隐隐的透出一股灰败之气。
朱颜凝神细看。只见匾额上“念尘阁”三字已是字迹斑驳。看起来倒是年久失修的模样。她听萧见离说龙承霄已经搬离了勤政殿,没想到竟换到了这里,也不由吃了一惊,问道:“他……为什么?”
听她问起,萧见离眼神亦是一黯,“这里是整座皇宫极西的地方,他下旨要盖一间‘丹莲宫’。跟着便搬到了这里,至于个中情由,我就不得而知了。”
朱颜听罢,只觉胸中一股郁郁之气无法吐出,眼角更是发涩,当下别转头去。她当然知道龙承霄为何要搬到这里,只怕萧见离也知道,却不愿意点穿罢了。
听说那‘丹莲宫’正在西山脚下紧锣密鼓的建造着。他这人……也未免太傻了些!
朱颜朝四周张望着。才发觉此处当真是僻静到了极点,竟连个走动的宫女太监都看不见了。萧见离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他如今的模样。也着实不便让人瞧见。太妃下旨,只命玉喜跟着贴身服侍,其余人等——除了一日三餐要送进来、还有太医请脉——都不许踏入此地半步。不过,我倒是得了特许。”
“那就进去吧,应该怎么做?”朱颜不想细问萧见离是如何得到那特许的——或许这道所谓懿旨根本出自他人之手也未可知!事实是恐怕过不了多久,这天下也成了子墨与他地囊中之物,她虽久不在京城,可消息却也灵敏,那区区一道懿旨又怎会被萧见离放在眼中。
“我先进去支开玉喜,你过一刻再进来。”萧见离说罢,便自行走进院门。朱颜在外面遥遥看了,果然也不见个人上前相迎,不由心下暗凛。不多一会儿,就见有一身着内侍官服地人,跟在萧见离身后往宫门一侧去了,只是那人身形佝偻,若非萧见离事先言明,朱颜是断不敢相信那就是当日英气十足地御前大总管。
竭力平复下心头的悸动,朱颜信步走入殿内。只见这所“念尘阁”实在是小,且不提与勤政殿、凝华宫等相比,甚至连当初莲苑的几间正堂都及不上。不过就是桌椅几案,乌沉沉的连一丝多余装饰也没有。
才绕过了影壁,便觉得脚下异样。定睛一看却是张未裁过的素心笺。朱颜拾起来打开一看,只见上书“双栖蝶”三字,墨迹初干,却是笔力虚浮,最后一捺拖的极长,直到墨色枯槁方才止住,可见写字之人心思郁结难当,唯有在这最后一笔中才堪堪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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