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一身债,一身伤,半条命,总算还活着。
38的人了,重新从零再开始,又无一技之长,好难,尤其欠了那么多人情,那么多债务,连累的家人都在日日被催债,终日活在愧疚、自责中,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即使曾经经历那七次生死,在监狱里遇到多少狠人都没让我如此痛苦过……
自从第一次住进三十块钱每天的房间以来,开始听《曾国藩家书》,反省自己,任何事一事无成,三分钟热度,爱慕虚荣,骄奢淫逸,又任性,一切都是自己作的。
看着除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凳子以外连张窗户都没有墙壁上全部是水珠的一楼楼梯下的这间房间,鼻子下时不时呼出白色的热气,感受着房间冰窖似的寒冷,我又陷入了回忆……
自己对身边的人和事本来就很热心,加上坐牢期间失去了所有,深深明白是自己太不懂得珍惜了,所以此刻的我对身边的任何人与事倍加珍惜在意,也完全毫无保留的用自己热忱的心对待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心里常常暗自对自己说:社会上的人即使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总比黑道上那些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好吧。再说在里面勾心斗角的搞的神经绷得太紧了,时时刻刻防备着身边所有的人和事,夸张的说法就是睡觉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再动心眼动脑子,想过的简简单单的。
我的微信好友这时已经从几位家人递增到三千多人了,几乎所有人发信息打电话找我帮忙我都帮,半夜开车去送拖车绳救助开进水沟的车,送喝醉酒不能开车的朋友回家,劝和闹离婚的朋友,救跳进湖里自杀的人,给好几对单身的朋友撮合成功,给新开业的朋友送上花卉与红包捧场等等,那时的我随时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场合任何需要我的人身边,而我的好人好事也像风一样越传越远,认可我的甚至仰慕我的也越来越多。有一次清江市举办大型民俗活动,我从老街口逛到街尾又逛回去的一路上给我打招呼的有几百人,给我发的烟都收了几十上百根,我有时甚至会恍惚的感觉到我的所作所为所说太对了,正确之至,身边全部是追捧我的人,都在夸我,我一度成为了各种圈子各种场合的座上宾,这不正好验证了我对人对事决定的正确性吗,我常常暗暗这样想。当然刚开始妹夫的帮助也功不可没,那个时候妹夫所有的应酬都会带着我,我知道他是好意,希望我在这里也有自己的圈子和朋友,他的圈子也非常大,战友圈子,兄弟圈子,发小圈子,媒体圈子,清江市兰花协会圈子,名流圈子,政府圈子等等,正是因为他自己有两个大型实体基地,再加上我是他大舅哥,也正是因为他的圈子扎实的基础,所以我的圈子发展的更加迅速,此刻的我再看当初的我,是有多么的膨胀和浮漂,脚下又是多么的虚无缥缈没有跟,又是多么的想当然,社会岂会那么简单,不设防,毫无原则的帮忙又让我的付出变的多么廉价,这些很简单的道理我竟然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在应接不暇的应酬中,我学会了湘西当地的风俗习惯,比如碰杯就要喝完,比如乘饭最少要两勺,但不能一勺,比如说话得低调婉转,不能像北方那样直来直去等,这也是在当地能扎根必须储备运用的软件。
在我和刘宝找了她的同学张毅,一个个子很高,话不多,长相憨厚的摄影师拍了一天婚纱照,又给了我们成本价后,我们俩都表示感谢又硬拽着请去吃了顿饭才去花城的宾馆休息。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在花城开启了购买模式,买了气球、胸花、红包、喜子、头花等婚礼所需的小物件后又住了一夜等妹妹来了陪同我们去租婚纱,给我买西装领带皮鞋,给刘宝买了古装婚服绣花鞋,又按着清单一一缺遗补漏的采购了一些婚礼所用的物品。又一起去了侗族县机场接了早已订好机票的妈妈,妈妈是专程赶来见刘宝并给我们买金饰添置新婚家具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婚礼她无法参加。妈妈个子不高,有点胖,头发早就白了,是染黑的,烫了小卷,也是圆盘脸,这一点妹妹是随了妈妈的,额头眼角都是深深的皱纹,却是比刘宝妈妈还显老,但面容慈善眼神温柔,妈妈常说自己就是个操心的命,想到妈妈去探监时佝偻着身子背着比自己还好大的一堆看我的物品的样子,我就鼻子一酸,忙扭过头假装看手机掩饰,却不禁想到如果不是为我劳神劳心妈妈应该不会苍老的这么快吧。爸爸和妈妈离婚后,爸爸特别恨妈妈,经常在我们面前说妈妈的坏话,而我和妹妹却是知道妈妈是被家暴和爸爸出轨逼的走投无路才起诉离婚的。他们俩是不可能见面的,我和妹妹甚至都无法想象他们俩碰面后会发生什么后果,也不敢想,所以我们也都竭力避免他们见面,妈妈回老家后我们才会给爸爸订票,他可是早就嚷嚷着要过来了。
烟酒糖果瓜子花生饮料等酒席上用的是在回清江找兄弟姐妹群里做相对应生意的朋友买的,刘宝就喜欢照顾熟人的生意,我认为她这一点就做的不错,谁那里买不是买,何不照顾朋友的生意,既然是照顾朋友的生意就是为了让他们赚钱而不是去占便宜的,否则就不是朋友所为。
妈妈待了一段时间在我们轮番劝说留下甚至多待一会,她仍然坚持着执意要回老家,没办法,去机场是妹妹和我去送的,刘宝在上班,不好请假。妹妹其实是最缺爱的,爸妈虽然看着对她好,但实际上有点偏心,因为对我付出的却是最多的。妈妈走后,妹妹又红着眼圈和我沉默着回了清江,每次妈妈离开她都会哭,而且不愿意说话,和我一样生气伤心的时候自己静静的待一会就好了。
爸爸个子比我高一点,一米七五左右,有点发福,破产后四处奔波卖菜做小商贩做工头风吹日晒的皮肤有点黝黑,长长的脸络腮胡沉默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但依稀能出来他年轻的时候很帅,这次他过来带了四个舅舅和黄元元来了清江,我和妹妹各开一台车接回来的。那四个舅舅是后妈的哥哥,我都没见过的,对此我和妹妹妹夫都非常的难以接受,都不认识来干嘛,来回机票还得我们买,当放松度假来了么?爸爸就是这么浑,经常做这样让人匪夷所思儿女为难的事,而他从来不体会我们的难处,也从来不觉得他是错的,一辈子都没认过错,我出事的这几年,经常狮子大开口的给已经出嫁的妹妹要钱,让妹妹在婆家就没抬起过头,当然也经常去看我,早在和我妈离婚后不就头发就全白了。
那四个舅舅一看就是农村出来的,额头抬头纹很重,长脸上写满沧桑,几个兄弟长的很像,个子胖瘦不同而已,但也都话不多,我们除了表面上的问候以外都是有问才有答,很少主动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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