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块田间的小路直走迎面就是一处窄窄的过道,左边是一处木棚,中间几根竹竿上挂满了层层叠叠的乱丢着脏衣服,无一例外全部发黑发亮,有的干的可以看到竖起的圆圆的裤腿与袖子,像是真空一般横七竖八的堆在那,虽然是深冬,但仍然能闻到一股恶臭,地上扔的更多,大家都捂住了鼻子,村长好似习惯了皱着眉道这是村里和外村的人送他们的衣服,穿脏了不洗就丢在那,实在没的换了再拿来穿。大家都露出了不可思议又恶心的神色。
右边是木屋,分为堂屋和侧屋,侧屋正对着木棚,侧屋进去就是直通的厨房,进门左侧是通往堂屋的卧房,堂屋也有一个门,为了进出方便,与邓勇龙、周小宝等好几个困境儿童家的木屋布局一样。
穿过木棚与侧屋过道前面的土坪逐渐开朗扩大,左侧是土崖,虽不是很高,但不小心踩空也会被摔个好歹,下面是一片菜地,再往前是很大一片水泥坪的木屋,好似重新漆过黄花梨般的土黄色,和隔壁彭大妹家黑旧的木屋破窗烂门一比反倒有些富丽堂皇的感觉一般,彭大妹大伯快步走了进去,招呼他老婆在院子支桌子给我们倒茶,此时彭大妹快步跑过大伯的院子,在院子边缘又有一片水稻田,一个略微有点瘦销中等身材的人穿着不伦不类的八十年代的工厂工作服手拎镰刀正虎视眈眈的冷冷的看着我们,村长忙过去呵斥了两声,他才把镰刀扔在地上,低头爱抚的摸了摸大妹的头,与大妹用手势嘴型交流着什么,我们哪里看的懂,只不过一会后他先是冲村长笑了笑,再看向我们时眼神明显有点缓和,只不过还是没有放松警惕,搂着女儿不撒手,我们也没敢靠近。
村长又犹豫着问我们道你们要看看大妹的妈妈吗?第一次见可能有点害怕,不过别担心,只不过有脑膜炎烧坏掉了有些失常,不能走路,在地上趴着走路而已,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笑了心想大白天的,哪能有什么害怕的呢?
我们跨过侧门高高的门槛在适应了里面黑暗的光线后着实吓坏了,几位女士都尖叫着跑了出来,原来她妈妈就在我们脚边,披头散发,一身黑色趴在地上仰着头看我们,头发捂住了整个脸,依稀能看到乌黑发亮的眼睛灼灼的盯着我们,像极了《午夜凶铃》里的贞子,饶是我胆子大,仍然心跳的砰砰砰的,头皮发麻,我极爱面子强自镇定才没露出怯来道,您好,我们是来看彭大妹的,听她嘴里叽里咕噜的咕咕着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只见她像往出爬,忙和村长退出来给她让道,想扶她的勇气却是实在拿不出来了,而胡金利早已跑了出来惊魂未定的看向我勉强挤出了笑容缓解尴尬,我也好不到哪去,也对他笑了笑。
等大妹妈妈爬出来以后却没有刚才那么吓人,只是衣服脏的难辨颜色,披头散发,加上村长又说了害怕,屋里光线黑暗,人又突然出现在脚边,冷不丁被吓到而已,这时才不由得长舒了口气,为了逞能第一个走到大妹妈妈近前蹲下说您好,我们是清江市顺风车爱心协会的,我们来看看你们家彭大妹的,如果愿意的话,我们以后会不定期的来看她,给你们送点礼物,可以吗?大妹妈妈听罢眼含泪光双手撑地给我们磕头,我这会胆气早已恢复,忙双手扶住她肩膀急道使不得使不得,大姐您别这样。大妹妈妈却拦不住,磕完三个头才作罢抬起头轻声道谢谢你们了。村长这时过来插话对我道她这会是清醒着的,又对大妹妈妈道送你们的衣服也要洗一洗才好啊,他们给你们送了那么多礼物也有洗衣粉啊,不说自己,最起码给大妹收拾收拾吧,大妹妈妈哀叹一声说了好便不再说话低着头轻轻啜泣,我忙递了口袋里的小包抽纸给她轻声道别伤心,一切会好起来的,说完后就再也说不出来话,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这个家庭还有希望么?这样的父母为什么还要把孩子生下来,还是两个,让孩子怎么成长?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中会是怎么样的心理呢?这会慢慢理解了大妹奶奶为何抱走她弟弟再也不抱回来了,抱回来等于是害了孩子,但又为何不一起接走大妹呢?可能是农村里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吧,农村里老一辈的人这种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也有可能是担心把儿子逼急了或是只有能力养活一个吧,不管什么原因,抱走的孩子命运才有可能改写,孩子的人生才有希望吧。
大家这时才渐渐恢复,许是出来后的彭大妹妈妈不如第一次突然出现那么可怕,大家壮着胆子走了过来,也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不知道如何聊起,最多挤出来一句别伤心了的话,钦文文这次负责拍照,好在她专门带了单反过来,冷静而专业的各种角度拍着,周婉儿录了一段视频,向求媚与胡金利过去找大妹大伯与村长了解情况要户口本记录信息,大家各司其职。大伯和大娘倒是很热情,给我们递的一次性杯子都是纸杯子,要知道农村用纸杯子作为一次性杯子的特别少,大妹她二姨抱着襁褓中的婴儿道我公公婆婆对大妹很好的,大妹老是犟嘴,但我们经常送她好吃的,做多了就会送给他们一些,唉,他们家……没救了……他儿媳被他大伯瞪着依旧吞吞吐吐地说完了想要说的话便抱着婴儿回了里屋,直至我们走时才出来。
去看大妹妈妈前我们已经把拎来的礼物放在了大妹家堂屋门口的一溜高于地面的石阶上,在窗户的正下方,大妹此时拉着爸爸在看我们送她的漫画书,她爸笑盈盈的低着头翻着咿咿呀呀的在给大妹说,大妹脸上洋溢着笑容,看到这一幕,我觉得来的挺值的,这不就是我想看到的吗?但还是被他们家的境况震惊到了,想不到世上竟然有如此家庭,如果说长期关注的孩子家里单看外表,就她们这一家是最让人揪心最符合我们对贫困与凄惨诠释的,除此无它。
胡金利与向求媚做好资料以后给我们看了一下。我又看了周婉儿拍好的视频与钦文文拍的照片就说下山吧,再待下去回清江天就黑了,这里的路又不好走,天黑就不安全了,大家点头深以为然,说完就向村长道了谢并递过去一根烟表示下次如果我们来希望村长在的话还能陪同,村长接过道没问题,你们下次来就先来我家喊我,反正去他们家第一个路过的就是我们家,我双手合十忙揖了揖笑道,那可就太感谢了,给您添麻烦了村长,村长很有范的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应该的,你们也是做好事,能帮的上的肯定帮。说完后我们又千恩万谢的和村长道了别才下了小土坡上车调头下山,一路无话,土路上又免不了被磕了几次底盘,这次的路倒是被我记下了,毕竟大妹家印象太深刻了,开到岩石镇政府门口后停下来钦文文要回院子取车,我看天已黑了下来道让胡金利给你压车吧,我在门口等着,你的车跟在我后面,咱们一起回,这样我也放心一些,她忙道不用,我天天往返上下班,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也在天黑走过,真不用,但可以跟在你车后面。我说那好吧,我们在门口等你。就这样两车一前一后回了清江,先送了最近的向求媚,在路口与钦文文道别时我说回家有空把照片传到我邮箱,等会我送完人把QQ号发给你,她笑着道今晚就发,会长就放心吧。再送周婉儿,我道照片收到后就做公众号,彭大妹第一次见和剪头发后的照片要放在一起做个对比照,最好把大妹妈妈的视频放上去,她说那个视频不太好吧,看着有点……说不上来,你懂的,我说那行,照你的意思办,对比照一定要做出来,周婉儿道,蛋哥这个想发好,很有冲击感,照办。之后才送的胡金利,他下车时突然才想到似的道对了,会长,我们公司的周总周子怡想一对一帮扶个女孩,要求是一定要漂亮乖巧离得近的,我啊了一声,压根没想到她要做一对一帮扶人,看着好冷的一个人,但旋即想到新加入的志愿者刚开始一定不能打击积极性,得想法设法鼓励,遂一口答应下来道,好,回去我把资料发给她,倒是有个人选,很多人在抢,我都没同意,她应该会喜欢,胡金利笑道那就太好了,谢谢蛋哥,我说没事,这时他递过来一根烟道蛋哥我刚才进门看到大妹妈妈吓坏了,腿都有点软,你呢?我硬撑着头皮道我啊,还好吧,再怎么说那也是个人,我又是无神论的这么一个人,不信鬼神,所以不怕。他笑着竖起大拇指说蛋哥真猛,不愧是我们老大。我兀自笑着摆了摆手掉头走了,不是不想说,是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了,想到那一幕,现在仍然有点心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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