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那个站在墙边的士兵。”
叔父轻声对姜天房说道,眼光一掠,示意他士兵的位置。
他们一行人接受守关士兵检查后,逐次步入了横亘在天地间牢不可破的方块状城堡。进了墙内抬头向上看就像被丢进炼铁的炉子里,东西城垣四百五十步长,南北四百六十步,墙高三十三丈,下广上狭,宛如一个铁笼子,进来便插翅难逃。
这里是通往广阔西域的走廊门户,钢铁般铸就的堡垒象征着以军武立国的北周王朝的强大国力,遥远的起伏山脉,似乎都相形见绌。
不过外表虽夸张般的高大,内部空间却并不宽敞,营房厩棚兵卒往来,关隘内更显拥挤,叔父所指在的那人墙边营房后,一个站岗的士兵。
姜天房向那人看去,士兵正好也向这边看来,目光相视,两人很自然的将目光移开,泰然自若。细细观察下,这士兵站岗的动作很松垮,在城内确不需要关口处那样严谨,这般表现算是正常,再看上下穿戴和手执的尖锐,都是边关的制式样款并无特别,站的位置正常,模样正常,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观察一番后,姜天房不解的看向叔父。
“那个是京都皇子府安插在这里的眼线。”叔父一脸高深莫测,两手插胸十分淡然。
“啊?何以见得。”姜天房一时不明白叔父是如何辨别的。
“很简单,因为我认得他。”
叔父语调正经,说出的话却好像开玩笑一样。等着被高谈阔论、论道讲经的姜天房再次被叔父无语的行径搞得哑口无言,十一年了,他居然还会上叔父假模假样的当。
“这人十多年前曾在前朝驻守京畿大内的十二卫当差,做到过提督,而后在周王接管京城时被俘,既没有奋勇反抗也没有投诚,所以在整合军制时被下放回了营房,从基层的伙头兵当起,后来好像是得到了那位军部长官的赏识,引荐入了一位皇子麾下。再然后皇子的府兵作奸犯科都会有他们自己的律法处置,不会被流放到这偏远的关隘戍边,所以嘛,我猜他是被派到这里来,当做眼线。”
叔父一顿侃侃而谈,讲得开心,姜天房却不为所动,显然是不想搭话茬再被耍一次。
“你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脆弱,小心我直接把罕儿送回家让你再也见不到啊。”
叔父做着信口的威胁,姜天房还是懒得理他,回身和黄然然讨论着到底是突厥的牛肉好吃还是漠北的羊肉爽口弹牙。
见姜天房一时不再理睬自己,伍志也在后面和士兵交接手续没赶上来,一时没人和他说话,多嘴多舌的叔父忍受不住,只得向姜天房求饶。
“好啦,认真给你说,那边那个人,”叔父开口,姜天房还是和黄然然热火朝天,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所讲,叔父便干脆自顾自道:“他太正常了,所以在这个地方反而显得不正常,站姿穿着虽然尽力模仿的和其他人一般随性贴合,但这些人常年远离家乡亲人,待在偏远边关,眼睛里或多或沙都会包含一丝疲惫,看待来往行人多是迟钝麻木,而他衣着如老兵,眼神却同新兵一样炯炯有神......”
“所以就判定有鬼喽。”叔父话到一半,一旁看似没听的姜天房突然插话。
“想必没等咱们踏出这玉门,消息就已经在京都权力圈里口耳相传了。”叔父深吸最后一口烟草,抖了抖抽完的烟袋,塞回行囊。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罕儿低下头,从远远望见玉门关开始她的情绪就有些低落。没了之前众人面前的天真烂漫,总是一个人落在最后,姜天房在身旁的时候也很少开口。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