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邪真唱着一他心里常唱的歌就像想念着他一个古远的回忆。
他每次哼着这歌的时候就想起从前的人从前的事。每当他想起这些他就会用手去触摸腕上系着的丝巾。
蓝色的丝巾。
他的手腕常在白色的衣袖里除非是拔剑、举杯、在墙上题诗等动作不然看见他腕上蓝丝巾的人也不能算多。
看见他的剑的当然更少。
——虽然很有些人听过他哼的歌但有谁能听出他的心声?
他到底唱给谁听、还是唱给自己听?
有谁知道?
不过方邪真自己也不知道就在这时候有人正听着他的歌:惊心动魄的听着他的歌、肝肠寸断的听着他的歌、伤心欲绝的听着他的歌。
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方邪真随意的哼着一曲子。
一幽伤而哀怨的歌:
记起时正是忘记
怀念最浓时
没有了怀念只有再见
像海在最汹涌时
没有了浪只有惊天动地的
寂寞
他这样哼唱着眼里的神色更是落寞。他今晚是回得较迟一些月已西斜可是他一生人都迟了也不在乎再迟上一两回了。
不知怎的他唱着那叫做“忘记”的歌心中像被蓝色丝巾系着的手腕一般觉得一般深深深深、深深深深的痛苦和浅浅浅浅、浅浅浅浅的痛楚。
歌还是要唱下去的正如路仍是要走下去:
日东升。月西沉。我走下长长的山坡。
为了要上另一座自己也望不见的山。
或者就在这一刻
黑暗来时渐渐吞蚀了我
我忽然想起
想起我是被想起者
并没有被忘记。
而我根本与你在一起
在一起一起忘记
方邪真唱到这里忽然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他觉得有人在和着他唱。
只有风声、叶声、草声、晰蜴爬过石阶的声音并没有人
声。
——难道有人正在心里唱着这歌?
方邪真一怔停步。
然后他就看见落花。
一朵生长在牌楼旁的海棠正好萎落了下来。
花落满地。
虽然在法门寺“通天阶”旁的确种有不少花卉但落在地上的花朵绝对要比石阶旁所植的花要来得更繁杂、更珍贵、更好看。
如果你种的是七里香便不可能突然长出一朵紫丁香来。
谁都看得出来这些花大部分都不是原本就长在这儿的也不是自然掉落的。
方邪真自然也看得出来。
他也看得出来这儿曾有战斗过的迹象。
他当然也看见那个在月下托着腮、脸露愁容、没有眉毛的人。
所以当那个人一开口就说:“这儿刚刚生过事情”的时候方邪真一点也没有感到震讶。
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就继续向前走。
反而是那个没有眉毛的人诧异起来了:“你不问我是些甚么人在此地打斗?”
方邪真漠漠地道:“甚么人在这儿打斗跟我又有甚么关系?”
没有眉毛的人一怔道:“是没有关系。”
方邪真又转身行去。
没有眉毛的人急道:“可是如果他们是为你而打架呢?”
方邪真反问:“我有没有叫他们打?”
没有眉毛的人只好答:“没有。”
方邪真道:“那么他们便不是为我而打。而是为了他们的目标、意图、利益而战他们自己打了起来又怎能说是为我?”
没有眉毛的人又答不出话来。
看来方邪真又要转身而去。
没有眉毛的人叫道:“他们好歹也是因为要争取你才打了起来你连他们是谁都不想问?”
方邪真转身微笑道:“我不必问。”
没有眉毛的人奇道:“为甚么?”
方邪真道:“因为有人会告诉我。”
没有眉毛的人问:“谁?”
“你。”方邪真悠闲地道“你在这石阶坐了那么久为的岂不就是要等我来告诉我这些!”
没有眉毛的人愣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才知道为甚么‘洛阳四公子’都要争取你了。”
方邪真这才问道:“为甚么?”
没有眉毛的人说:“你有没有听过楚汉相争、大局未定之时谋士蒯通如何分析韩信的才干?‘君助汉则汉兴助楚则楚霸自立则可南面称王三分天下。’阁下之才大有此势。”
方邪真只一笑道:“我不是韩信。”
没有眉毛的人道:“为你打架的人是兰亭池家和小碧湖游
家。”
方邪真道:“中国人的家族有你就有他有我就有敌自己人打自己人打了千数年了仍然在打个不休不打的时候也会相骂个不休这是至为平常的事。”
没有眉毛的人道:“可是这次为你而打的都是两家的精英。”
方邪真剔起一只眉毛:“譬如说?”
没有眉毛的人道:“豹子简迅。”
方邪真道:“石阶有七八个淡淡的足印若不是简迅洛阳城中有谁能够藉一点之力掠身攻向敌人再退回从阶上借力再攻这种‘蜻蜓冲霄’的轻功再没有第二人能使。”
没有眉毛的人侧头看去果见石阶上有几个淡淡的足印既不是泥印也不是湿痕只是简迅飞腾借力时在石阶上刮落一点点的痕迹不细看是绝看不出来的。
没有眉毛的人道:“还有洪三热……”
方邪真道:“当然是他。”
没有眉毛的人忍不住问:“为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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