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口亦称虎北口是长城出关要道左右山势连绵长城高下弯环势若长蛇关门凿山而过宽仅容车至为险峻。因为它是热河、京都之间的南北交通孔道每天往来的车马行人。贩夫走卒不知有多少。
这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衔山飞鸟还巢许多骡队骆驼也纷纷赶着进关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鸾铃、马蹄之声从古北口朝关外驰去。马上汉子像有急事一股不住的控马飞驰马蹄踢起的乌沙在大路上滚滚飞扬害得路旁赶着进关的人几乎同时咳呛咒骂不已。马上的壮汉自然没去理会这些依然马不停蹄地急赶一口气奔驰出十几里路。一过拉海沟马上那人立即从怀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朝右山坡间一片松林连扬几扬口中喝道:「大家注意来了。」话声未已已经一夹马腹纵马直驰过去。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远处蹄声得得果然有两匹骏马一前一後朝这边过来。前面是一匹紫骝马稍後是一匹青鬃马都是骏马但跑得并不快显然马上两人骑术并不高明。马跑得虽慢总比人走路要快不大工夫就已快到林前。
这回看清楚了前面紫骋马上是一位锦衣相公看去不过二十来岁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後拖着一条乌油油的长辫好一副俊俏风流模样。稍後的青鬃马上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书僮也生得面目清秀好一副伶俐模样。这主仆两人一眼就看得出是京城里的富贵公子赶着进关去的。但就在这两人两骑蹄声得得快到松初前面之际林中忽然响起下一声尖锐的哨声。哨声方起但见从林中像飞鸟一般跃出七八个蒙面大汉手中执着明晃晃的钢刀一下分散开来把两匹马围在中间。
锦衣相公早已吓得脸色白坐在马上几乎要跌下马来上下牙齿在打战抖索着道:「你……你……们这……这是干……干……什麽?」为的蒙面汉子大声晚道:「少废话快下来大爷们要财不要命要命的就留上金银财宝大爷还可刀下留情放你们活着进关去。」锦衣公子没命的应「是」抱着马头连翻带滚跨下马鞍怎奈双脚软没站的稳一交跌倒地上。
稍後的俊俏书僮也畏畏缩缩地爬下了马鞍挨到公子身边伸手去扶一面颤抖道:「公子爷这可怎麽办?」他也吓得双腿软双手搀扶着公子但哪能扶得起来?主仆两人接在一起抖作一团。
一名蒙面汉子手握钢刀虎视耽耽地看着两人。为的蒙面汉子早已从马鞍上取下包裹打了开来包裹中除了衣衫另外还有一个布包里面是黄澄澄的五十两赤金。那汉子脸上略有喜色但瞬即冷冷的嘿了一声道:「皇城帝都那里出来的富贵公子身边只带这些金子?叫咱们兄弟如何分法?」监视着主仆两人的蒙面汉子已经走了过去钢刀一指喝道:「快说身上还有没有?」锦衣公子一看来势不对急忙叫道:「青儿快……快把你身……身上的银……银子拿出来。」俊俏书僮牙齿打战抖索着从怀里摸出几张金叶子和一些碎银子一起放到地上说道:「都……都在这……这里了。」监视他们的蒙面汉子狞笑道:「只有这些?」俊俏书僮吓黄了脸说道:「真……真的没有了……」蒙面汉子霍地跨上一步手中雪亮钢刀作势晃了晃一下架在锦衣相公脖子上冷冷喝道:「要命就快说还有放在哪里?」锦衣相公给钢刀这麽往肩头一搁一个人早已软软的瘫痪在地上骇得脸无人色口中有气无力地叫道:「大……爷……饶命……」俊俏书僮爬在地上连连叩头道:「诸位大……大爷公……公子是回……回京里去的带……带出来的都……都在路上……花了真……真的只有这些了……」为蒙面汉子狞厉地笑道:「看来你们不见棺材不流泪大爷……」锦衣相公又急又怕没命地叫道:「饶……命饶命……」就在此时但听「叮」的一声架在锦衣相公颈上的钢刀突然一震跳了起来那汉子口中「啊」声未已钢刀已经脱手震飞出去。紧接着但听有人冷哼—声说道:「大胆强徒居然敢在京钱附近拦路抢劫?」锦衣相公坐在地上的人目中不由得飞闪过一丝异采。
这时天色已经微见黄昏几个蒙面强盗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方自一怔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去但见从古北口来的大路上不知何时负手站着一个紫脸汉子。只要看他风尘满脸身上穿的一件蓝布长衫已经洗得快要白定然是个十分落魄的人。
为蒙面汉子厉声喝道:「朋友是哪一道上的人?」蓝衫汉子傲然道:「我不是哪一条道上的人。」为蒙面汉子瞅了蓝衫汉子一眼冷冷地道:「光棍不挡财路朋友不像是本地人我劝你少管闲事快给我滚吧。」蓝衫汉子朗笑一声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我看不惯你们恃强凌弱拦路打劫。」为的蒙面汉子大笑一声道:「好小子也不睁亮招於瞧瞧你大概没听说过古北口七雄吧?」左手一挥立时有两个蒙面汉子抡刀扑了过去。
锦衣相公看的大吃一惊急叫道:「你们不可杀人?」蓝衣汉子微晒道:「你们只上来两个只怕不成。」在他说话之时两个蒙面汉子已扑到他身前一言不抡刀就砍两柄雪亮的钢刀划起两道慑人寒锋一左一右夹击劈到。
蓝衫汉子连正眼也没望他们一眼身子不闪不避直等刀锋及身才右手一探抓住右那人的执刀手腕朝左带去。右那人根本连看也没看清楚连刀带人朝左冲去钢刀横推「当」的一声正好架住了左那人劈来的刀势。两人全被蓝衫汉子这一招震得虎口生痛右臂麻几乎抓不住刀各自後退了两步。这两人第一招上就吃了大亏自然不肯甘心口中同声暴喝再次抡刀飞扑夹击过来。
蓝衫汉子冷喝道:「不知进退的东西。」身形一个飞旋右足横扫而出。
这一下快得口同电闪两个蒙面汉子还未近身就被扫到但听「砰」、「砰」两声两条人影就像皮球一般被踢得飞出去一丈开外。背脊落地一下摔在山石之上还骨碌碌的滚了一阵头虽没有摔破全身骨头就像砸散了一般口中直喊着「哎哟」就是爬不起来。
为的蒙面汉子看得又惊又怒手中钢刀一紧厉喝道:「大家一起上剁了这小子。」五个蒙面汉子刹那间一齐围了上夫刀光在日渐昏暗下来的暝色之下依然熠熠生寒。
锦衣相公和俊俏书僮都已站了起来脸上已无半点惊惧之色。这回主仆两人看得清清楚楚五个蒙面汉子就像五条饿虎一声吆喝以扑羊之势朝蓝衫汉子抡刀猛砍。蓝衫汉子气度从容双手开阖之间右手已经拍在抢先扑到的那个为蒙面汉子左肩之上为那人闷哼一声整个人就离地飞起「叭达」一声摔出数丈之外。左手一把抓住另一个人的脉门举刀朝第三个扑来的人刀上磕去但听「当」的一声第三个人钢刀立时脱手飞出五指一松被扣住手腕的汉汉子一个狗吃屎朝地上跌扑下去。
他只不过右手一拍左手一抓一松就解决了三个再一旋身右手顶肘撞在第四个人的肋下。那人也是一声闷哼跌跌撞撞地倒退了七八步痛得弯下腰去。左手一抖袖角迎着第五个人的钢刀卷去这下更绝钢刀劈砍之势何等凶猛?但不知怎的竟被他一记「流云飞袖」卷个正着钢刀居然「呼」的一声化作一道白光飞上三丈多高直向林中落去执刀的人被震得虎口流血急急往後跃退。这一段话作者要分开来说就觉得时间稍长但事实上蓝衫汉子只不过挥手之间的事。在锦衣相公主仆看去五个强盗声势汹汹围住了蓝衫汉子抡刀猛扑但只一扑即散。
蓝衫汉子也并不追击只是负手而立朗笑一声道:「古北口七雄原来也不过如此今日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再敢作杀人越货的勾当给我碰上了就没这般便宜了。」那为蒙面汉子爬起身来一言不朝六个弟兄挥了挥手大家抬起钢刀没精打采的跟着他们老大就走。俊俏书僮一看强盗逃走不待吩咐就去收拾散乱在地上的金银衣物。
锦衣相公长长的松了口气急步朝蓝衫汉子迎了上去作了个长揖道:「兄弟途遇强盗幸蒙兄台仗义相救活命大恩不敢言谢请受兄弟一拜。」蓝衫汉子连忙还礼道:「公子言重这班亡命之徒胆敢在京畿附近劫掠行旅实在是胆大妄为已极。在下既然遇上惩暴除恶正是我辈江湖人的本色些许微劳何足挂齿?谅他们铩羽而去不敢再来。公子前途珍重在下还得赶路告辞了。」说完拱拱手转身欲走。
锦衣相公慌忙叫道:「兄台请留步。」监衫汉子脚下一停道:「公子还有什麽见教?」锦衣相公含笑道:「兄台行侠仗义实乃古人所谓游侠之流亚也。兄弟少读太史公「游侠列传」尝窃慕其人但以为当今之世不可能有这样的人。今天遇上兄台真是三生有幸。此时天色已黑兄弟已不能进关前面不远就是鞍匠屯兄台就是急於赶路也得找着宿头。兄弟意欲邀兄台小饮数杯也聊表仰慕之忱不知兄台肯折节下交否?」口中说着一双精莹目光之中满是希冀之色。
蓝衫汉子看他说得诚恳不觉淡然一笑道:「公子这般说法在下如何敢当?在下就是要赶去鞍匠屯投宿的公子盛情见邀在下若是再要推辞那就不通人情了。」锦衣相公大喜过望道:「兄台不弃这太好了。」他望望蓝衫汉子又道:「咱们萍水相逢撇开兄台救命之恩不说总算有缘兄台这公子的称呼兄弟无论如何不敢当俏蒙不弃咱们就兄弟论交不知兄台意下如何?」蓝衫汉子道:「在下江湖草莽之人如何……」锦衣相公不待他说下去就拦着道:「兄弟傅格非兄台不嫌弃的话就叫格非好了不知兄台大名?如何称呼?」蓝衫汉子道:「在下林子清。」傅格非喜道:「原来是林兄天色已暗咱们快走了。」林子清道:「博兄请上马吧。」傅格非哪肯上马笑道:「这里离鞍匠屯不远小弟难得遇上林兄咱们还是边谈边走吧。」—面回头朝俊俏书僮吩咐道:「青儿你带着牲口先赶去屯上要万安栈腾出两间清净房间准备几样下酒的好菜今晚我要和林兄痛痛快快的喝几杯。」俊俏书僮一连答应了两声「是」就翻身上马骑着青鬃马牵着紫骡马当先朝大路上驰去。傅格非却陪同林子清边谈边走沿着大路缓缓行去。林子清但觉这位少年公子不但举止斯文谈吐清秀书也读得不少学问极为渊博倒也谈得十分投机。到了鞍匠屯已是上灯时候。
小街上店舖都已关上了门只有几盏疏疏落落的昏黄灯火夜晚风中晃曳那是万安栈和一家茶馆。这里虽是一个小小镇集因它正好在古北口和滦平之间许多赶不上路的行旅客商就在屯上歇脚。因此这条小街上倒也生意兴隆着实热闹。
晚上大家落了店就去泡泡茶馆当然还有赌和女人。万安栈有普通客房也有两三间清净的上房那是备过路的达官贵人临时休息之用。前面临街是饭店规模虽不甚大也有七八张桌子。今晚万安栈的三间上房全给傅公子包了。
俊俏书僮和一名夥计就站在饭店门口一眼瞧到公子随着林子清走来立即赶上几步躬身道:「回公子小的已把房间定好酒菜也已准备好了就请公子入席。」夥计立即迎了上来连连躬腰道:「二位公子爷请。」傅格非侧身道:「林兄请。」林子清略为谦让两人一齐跨进店堂但见只有几张桌上疏朗朗坐着四五个食客。中间一张方桌上早已放好两副杯筷。夥计和青儿领着两人入席鞍匠屯的饭店白天打尖的人多晚上难得有贵介公子宴客自然奉承周到两人才一坐下就有店伙送面巾、送茶水忙个不停。
傅格非取起茶盅喝了口茶一面抬头笑道:「林兄此次出关不知是到哪里去的。」林子清也举起茶盘喝了口茶道:「热河。」傅格非又道:「林兄去热河有何公干?」林子清道:「在下有一位世叔在热河开设镊局专走关外诸省在下浪迹江湖一事无成才想去他镖局看看。」傅格非看了他一眼脸上不禁流露出惋惜之色。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道:「以林兄一身所学、去投效镖局岂不埋没人才?」林子清淡然一笑道:「在下一个江湖人只有在江湖上谋出路除了干镖局这一行还能干什麽?」傅格非道:「小弟和林兄虽是萍水相逢但一见如故兄弟论交、林兄如愿意到京都去小弟或可效劳。」林子清微微摇头笑道:「傅兄盛情在下十分感激。京都富贵繁华之地对在丫这样的江湖人未必适合。」说到这里三名店伙已经6续送上酒菜。青儿取过酒壶替两人面前斟满了酒。
傅格非举杯道:「林兄救命大恩小弟不敢言报这杯水酒是小弟敬林兄的也是庆贺咱们萍水订交小弟先干了。」说完一饮而乾。
林子清和他对於了—杯说道:「咱们既已订交博兄再说救命之恩的话那就俗气了。」傅格非爽朗—笑道:「林兄说的是小弟该罚。」青儿替两人斟满了酒他果然举杯又乾了一杯抬眼问道:「林兄府上还有些什麽人?」林子清道:「寒舍只有家母一人。」傅格非眼珠一转又道:「林兄贵庚多少还未成亲麽?」他两杯下肚一红核脸已经有些热烘烘的起来。
林子清道:「在下虚度二十四落魄江湖哪有妻房?」博格非忽然笑了笑道:「林兄长我四岁我该叫你大哥才是。」他没待林子清开口接着道:「林兄一表人才文可济世武足安邦决非池中之物小弟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林子清笑道:「傅兄但说何妨?」傅格非道:「小弟有一个舍妹今年十九小弟不敢夸口也足以称得上才貌双全林兄如果不嫌弃的话小弟愿意全力促成……」林子清慌忙摇手道:「傅兄说笑了在下一个江湖人怎敢高攀?」傅格非正容道:「林兄怎好如此妄自菲薄?英雄不论出身低小弟说过林兄决非池中之物舍妹如能有林兄这样一位英雄夫婿是她的造化。」林子清苦笑道:「傅兄过奖在下……」恰好店伙又送上菜来傅格非望着他微微一笑也就不再说下去。
酒菜6续的上来已经摆了满满一桌。虽然说不上山珍海味但做得口味极佳在一个小屯的饭店里能做出这样的菜看已算是上等筵席了。林子清看看满桌菜肴说道:「傅兄何用点上这许多菜肴?」傅格非格地笑道:「小弟得和林兄订交这是小弟有生以来唯一值得庆贺之事小弟还嫌这些菜太少了呢。」林子清感动地道:「傅兄把在下说得太好了。」傅格非已经有了几分酒意脸上一片绯红双目斜眠问道:「古人谓得一知己可以死而无憾。小弟把林兄视作知己不知林兄是否也把小弟当作知己?」林子清道:「傅兄把在下视作知己在下自然也视傅兄为知己了。」傅格非双目乍睁说道:「这是真心话?」林子清道:「人之相知贵在知心在下说的自然是真心话了。」傅格非举起酒杯朝林子清道:「来林兄咱们乾杯。」一口喝了下去。林子清又和他对乾了一杯。
傅格非道:「林兄小弟今晚真是高兴极了。」他一手取起酒杯忽然「噫」了一声回头道:「青儿斟酒呀。」青儿一手执壶迟疑了下说道:「公子你平日不善饮酒喝得已经差不多了。」傅格非道:「谁说我醉了?你快斟酒我还要和林兄再喝三杯。」林子清也看得出来傅格非确实已有几分酒意忙道:「傅兄原谅在下也不胜酒力了前人有两句话:怡然恰好微醺处烂醉如泥俗了人咱们莫作俗人。」傅格非这才点点头道:「林兄说的也是。」店伙送上两碗面来林子清把一碗面吃了。博格非只挑着面条吃了几口便自停筷一名店伙赶忙送上热面巾。博格非吩咐道:「青儿今晚菜做得还算不错你给我重赏夥计。莫忘了厨下司务的一份。」青儿应了声「是」说道:「公子和林爷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要回房休息?」傅格非点头道:「林兄明日一早还要赶路自该早些休息了。」青儿道:「小的领路。」林子清道:「傅兄贵介尚未用饭还是要夥计带路就好。」其实不用他说两名夥计早已掌灯在边上伺候闻言连忙陪笑道:「是是管家只管请用饭二位公子请随小的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客店夥计何等势利话声一落立即一前一後提灯照路引着两人往後进而来。到得上房打开房门点起灯盏才欠着身让两人入内一名夥计立即沏了两壶茶送上。傅格非兴致虽好但酒量不大此刻经风一吹他自己也感到确实有些醉了一手扶门说道:「林兄还没有醉小弟倒确是不胜酒力了真是遗憾得很小弟失陪了。」林子清道:「傅兄请休息吧。」※※※※※※※※※※※※※※※※※※※※※※※※※※※※※※※※※※※※※※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林子清起床之後披着衣服开出门去只见一名店伙手中拿着一封信站在门口伺候。一见林子清出来立即走上一步陪笑道:「林爷起来了傅公子吩咐小的在这里等候有一封信务必亲手交给你老。」说着双手呈上书信。
林子清接过书信只见信封上写着:「面呈:林兄亲启。」字样不觉问道:「傅公子呢?」店伙道:「傅公子说有急事天还未亮就已经走了。」林子清心中暗自觉得奇怪昨晚他并末向自己提起何以走的这般匆促?一面点头道:「好。」店伙陪笑道:「傅公子留下了一头牲口备林爷乘坐就在店外伺候。」林子清又点了点头。
店伙巴结的道:「林爷如果没有什麽吩咐小的给林爷去打脸水。」林子清又点点头就回身进房随手撕开封口抽出一张信笺。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笔娟秀的字体写道:「书奉子清吾兄赐鉴:萍水订交快慰生平兄实小弟一生中唯一知己惟弟因事五鼓即行未忍扰兄清梦仁立门前依依者久之。今日一别末□何时方得与兄把晤也。兄去热河如镖局中未能得展长才弟与当地都统谊属世交特备介函一通兄不妨一试。留劣马一匹金五十两非敢言赠聊壮行色耳。临书依依不胜别绪离愁奈何?诸维珍摄小弟傅格非顿拜上。」这封信写得情文并茂别情婉约。
林子清看完这封信暗暗忖道:「他和热河都统谊属世交他莫非是旗人?」只是字体娟秀似乎不是男人而且昨天也有可疑之处可是又看不出什麽可疑的地方。再看信封内果然折着另一个封信上面写着:「面陈傅都统亲启」。这口气不太客气再看信封并末封口。林子清愈觉惊疑顺手取出信笺只见上面写了寥寥几字那是:「兹介敝友林兄子清前来务希妥为照料感同身受。」下盖了一颗小小朱铃仔细一看果然是两个满字。这封信和他写给自己的一比一封文字之中流露出无限友情一封字行之间却似上司对下属的口气。傅格非他会是谁呢?
正好店伙送来脸水林子清依然把信笺折好收入怀中盟洗完毕吃过早点就朝外行去。店帐不用说傅格非早已会过了店外果见一名夥计牵着那匹青鬃马在那里伺候。看到林子清立即哈着腰道:「林爷请上马。」鞍头果然挂着一个沉甸甸的紫色小包裹正是昨晚那个为的蒙面强盗打开来过的五十两赤金难怪店伙一直牵着马在伺候。林子清虽觉受之有愧但也只好受了。当下随手取下一锭碎银赏给店伙就跨上马鞍策马而去。
承德府旧称热河濒热河西岸为一秀丽的山城。清康熙四十二年建「避暑山庄」於此亦称热河行宫建筑雄丽极湖山亭台之胜。承德虽是一个山城却是府会所在不皇帝老儿避暑和木兰秋狩的地方。市容繁华纵然比不上京都也不输各地省会。尤其这里是汉、满、蒙、回、藏各族的人都有在街上熙攘往来服饰语言各殊却能相处融洽各做各的买卖互不相干也没有半点歧视。这座城就像五种民族的大杂院这种情形更非内地各省所能看到。
整座承德府城要算西门大街上最为热闹商肆相比茶楼酒馆三步五步就有一家这是因为这里是出古北口第一个大城市往来的商贾旅客都要在此歇脚打尖市面自然就越来越繁荣了。西门大街上有一个小横街叫做探花坊。据说从前出过一个探花街口还竖立着一座石牌坊但如今大家都不叫它探花坊改称客栈胡同了。那是因为这条小横街上都是客栈如果有不知道路的人问某某客栈在哪里人家就会指指小横街说:「客栈就在那胡同里。」於是客栈胡同就这样出了名。
客栈胡同客栈少说也有**家之多其中以东昇栈的规模最大七间门面有几进深不但房间好招待好前面一座金碧辉煌的东昇厅酒菜更好。就算不是住店的客人也要上这里来小酌一番。如果说全城是西门最热闹那麽客栈胡同是西门最热闹的所在了。客栈胡同**家客栈据说要东昇栈客满了才轮得到其他客栈但其他的几家也天天客满。同行自然也嫉妒它但东昇客栈的老板长袖善舞来头不小不但在热河地面上吃得开在官场中也兜得转。诸如热河都统衙门道台衙门和行宫侍卫营都有交情据说连京城里都有扎硬後台。
照说这样一位财势渲赫的人物应该是热河城里家喻户晓、尽人皆知的人了但说来奇怪、连东昇客栈的人除了只知道他们老板姓干旁的就一无所知。干老板好像是神秘人物当然也很少有人能够看到他。於是有人猜测东昇客栈是京里某一权相开的所谓干老板只是他家里的一名家奴而已。这当然是猜测而已谁也不能证实。
这天的午牌时光东昇客栈门前来了一位紫脸汉子看他年纪约莫二十三四身上穿一件蓝布长衫已经洗得快白了但他骑的一匹青鬃马却是相当神骏一望而知是一个江湖人。门口的小厮接过马匹一名店伙就迎了上来含笑道:「客官要住店还是打尖休息?」紫脸汉子道:「住店。」店伙连连拾手道:「客官请进。」紫脸汉子跨进店堂那店伙又道:「客官要上房还是要普通房间?」紫脸汉子道:「上房。」店伙听说他要住上房脸上笑意更深躬身应「是」一面陪笑说道:「客官尊姓大名从哪里来的?」紫脸汉子怫然道:「住店还要报姓名来历麽?」店伙连忙陪笑道:「客官莫要误会这是官府昨晚出的告示凡是住店的往来旅客都得填写姓名来处每逢秋狩时候都是如此老客人都知道客官大概还是第一次到热河来吧?」「原来如此。」紫脸汉子神色释然接着道:「好在下林子清从江南来这样够了吧?」店伙陪笑道:「你老好说这是官样文章大家应付应付罢了你老请随小的来。」说完领着林子清朝上房行去。东昇栈的上房当真称得上等房间地方宽敞窗明几净陈设雅洁榻上被褥全新。
店伙陪笑道:「这房间客官还满意麽?」林子清点点头举步跨了进去。
店伙立即沏了一壶香茗送来一面伺候着道:「客官还有什麽吩咐麽?」林子清一面喝了口茶摇头道:「没有了。」店伙退出随手带上了房门。
林子清在榻上躺了一会然後开门出去缓步走入东昇楼点过酒菜吃了午餐才向柜上问了吉祥街的走法飘然出门而去。吉祥街已经快要接近小南门地方比较清静除了一家书肆和一家杂货铺之外整条街上就没有第三家铺子。林子清原是打听好了来的自然并不意外他在街上故意装作来回找寻模样最後才缓步跨进书肆朝店中一位掌柜模样的老者拱拱手道:「老丈请了。」那老者正在门口一张藤椅上吸着旱烟抬眼望望林子清才含笑道:「相公要买什麽书?」林子清道:「在下不是买书来的在下想请问老丈一声这条街上有一家镇远镖局不知搬到哪里去了?」那老丈又望了他一眼说道:「客官大概刚到热河来的吧?镇远镖局已经收歇了。」林子清微感错愕地道:「镇远镖局已经收歇??」那老者道:「这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老镖头林长庆过世之後镖局就收歇了。」虎鞭龙爪林长庆在北五省算得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镇远镖局的龙虎旗远走关外三十年来从未出过一点漏子。
林子清脸上有些失望神色拱拱手道:「多谢老丈。」回身朝外行去。
一连两天林子清住在客栈里闲着无事就往街上到处逛逛。这是第三天午後他回到客栈一进门就见一名夥计迎着陪笑道:「林爷上午有一位任爷前来找你小的回说你老出去了那任爷说下午再来……林子清觉得奇怪自己在热河并无熟人更没有姓任的朋友当下问道:「他有没有说他叫什麽名字?」店伙道:「没有那位任爷只说是你老的朋友。」林子清沉吟道:「奇怪在下这里并无姓任的朋友。」店伙陪笑道:「也许你老忘了好在他说下午还会来呢。」林子清漫应了一声就缓步回房。店伙替他沏了一壶热茶送上才行退出。林子清不知这姓任的是什麽人他找自己又有何事随手倒了一盘茶刚在窗下坐下。只听门上有人轻轻叩了两下房门启处那店伙探进头来含笑道:「林爷那位任爷又来看你老了。」林子清站起身就听门口店伙的声音道:「任爷你请。」接着就见一个身穿蓝缎长袍年纪五旬左右的人缓步从门外走入林子清只觉和他素不相识但人家既然走了进来不得不拱手肃客。蓝袍老者不待林子清开口就呵呵一笑拱手道:「这位大概就是林大侠了?」林子清道:「在下正是林子清。」蓝袍老者笑道:「兄弟任紫贵上午趋遏未值敝东翁慕贤若渴午饭甫毕又敦促兄弟前来这回总算遇上林大侠了。哈哈见面胜如闻名得瞻芝宇真乃快慰生平。」林子清看他满脸堆笑满口恭维之言心头更觉纳闷慌忙抱拳道:「任老丈过奖了上午在下有事外出蒙枉驾见访未能迎逐深以为歉。任老丈快请坐了再说。」说罢连连抬手。
两人在窗前分宾主落座林子清倒了一盏茶道:「任老丈请用茶。」任紫贵双手接过堆着笑道:「不敢不敢。」林子清道:「任老丈枉顾必有见教。」任紫贵轻咳一声道:「兄弟在都统府忝掌文椟奉敝翁之命特来向林大侠致候。」原来他是都统衙门的师爷。
林子清肃然道:「原来任老丈是督署文案夫子在下失敬之至。」任紫贵大笑道:「林大侠这麽说那就见外了。敝东翁昨晚接到福邸来函才知林大侠已经到了热河今日一早就要兄弟前来促驾。热河虽是小地方但林大侠到了这里就是敝东翁的贵宾说什麽也不该住在客栈里了。」林子清心里已经有些明白所谓福邸来函准是傅格非写来的无疑一面连忙拱手道:「任老夫子言重在下前来热河原是投奔一位世叔而来些许私事怎敢有渎都统大人?」任紫贵道:「福邱信上已经说得很清楚林大侠有一位世交在热河开设镖局曾邀林大侠相助因此不愿在京供职是欲全令大人和令世叔的交谊。但以林大侠一身所学如果忍令终老江湖实在太可惜了。函中谆谆嘱咐敝东翁务必延揽英才兄弟来的时候敝东翁已在花厅仁候渴欲和林大侠一晤林大侠此时就动身如何?」林子清踌躇的道「在下一介武夫……」任紫贵没待他说完笑道:「林大侠又来了敞东翁是福郧的旧属林大侠是福邸交下来的人原是一家人再说这些话就生分了。」说到这里已经站了起来笑道:「林大侠咱们走吧别让敝东翁等急了。」林子清经他一再敦促只得跟着站起说道:「任老夫子这麽说了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任紫贵呵呵一笑道:「林大侠又客气了哈哈说真的不知怎麽回事儿咱们虽然第一次见面多谈了也不过几句话兄弟就觉得跟林大侠一见如故十分投缘。」林子清道:「这是老夫子看得起在下以後还要老夫子多多关照。」「好说好说。」任紫贵脸有喜色连连笑道:「咱们一见如故今後应该互相关照才是。」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又道:「林大侠这老夫子的称呼兄弟愧不敢当咱们一见如故又这麽投缘兄弟痴长你林大侠几岁这样罢你瞧得起兄弟的话就叫我一声老哥哥我称你一声老弟不知林大侠意下如何?」林子清道:「老哥哥厚爱在下敢不从命?」任紫贵更是欣喜一把抓住林子清的手说道:「就凭你老弟这句话我这老哥哥是做定了。」两人边说边走出了店门只见一名戈什哈站在门前牵着马在伺候。店中小二一见林子清和任紫贵一齐走出也立即替他牵来了青鬃马。
任紫贵由戈什哈扶上马鞍等林於清上了马在马上拱拱手道:「林老弟老哥哥替你带路。」说罢挥了挥手。戈什哈牵着马匹先走林子清跟在他马後而行。
他们一路沿着大街朝南行驶走了不过盏茶工夫便已抵达都统府。但见大门前高大的旗杆上高悬着帅旗阶上挺立八名戈什哈挂着绿鲨皮腰刀看去好不威武。两人下马之後任紫贵抬手肃客领着他从右边门而入。几名戈什哈眼看任师爷对—个连身上蓝布长衫都快要洗得白的少年如此敬重心里都暗暗纳罕不止。
进入边门是一条长廊通向二门门前站着两名戈什哈看到任紫贵一齐立正行礼。任紫贵连头也没点一下领着林子清直往里行经过签押房再折入一条「之」字朱栏的长廊。廓外花木扶疏廊檐下挂着几只鸟笼使人觉得有鸟语花香之感。
任紫贵边走边道:「督帅此刻大概在书房中了老哥哥带你到书房里去。」林子清低声问道:「老哥哥在下直到此时还不知道督帅姓氏名讳呢。」任紫贵低声道:「督帅姓傅和福邸同宗印讳敏泰。」接着说道:「督帅是在书房里批阅公事这是机要所在但也可免去许多官场礼数。平日很难得在这里见客这是没把你老弟当外人看。」林子清道:「这是督帅厚爱。」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书房前面但见一片花圃前面一排五橡精舍画栋雕梁十分富丽。此刻湘帘低垂静得不闻一点声音。四扇雕花落地长门左右也站着两名戈什哈。任紫贵走近门前脚下一停低声道:「老弟请稍待老哥哥向督帅报个信。」说到这里身子不由的直了直然後轻咳一声朝里躬躬身道:「属下任紫费陪同林子清晋见督帅。」话声方落只见一名青衣长随疾趋而出朝两人打了个揖说道:「大人有请。」任紫贵连忙一抬手道:「林老弟请。」林子清道:「在下初来还是老哥请先。」任紫贵微微一笑道:「督帅为人很随和老弟不用太拘束。」说完领着林子清朝里行去。进门是一间摆设精致、十分宽敞的大客室里是一道雕花月洞门才是书房。
这时正有一个浓眉鹞目、面貌白哲的老者缓步从门中走出此人不用说就是傅都统无疑!他身上虽然只穿了—袭便服但只要看他那副大模大样的神气确有几分逼人的威仪。任紫贵谎忙躬躬身指着林子清道:「禀大人这位就是林子清壮士。」林子清跟着作了个长揖道:「草民林子清见过督帅大人。」博都统一双鹞目朝林子清上下打量了一眼白哲的脸上飞绽起一丝笑容点点头拍手道:「林壮士不可多礼请坐。」随着话声己踱到上一张锦披靠椅上坐了下来。
林子清欠身道:「大人面前草民怎敢……」傅都统没待他说下去就道:「林壮士不用客气这是老夫书房老夫也不喜俗礼只管请坐。」任紫贵在旁道:「是啊督帅大人最是随和林壮士请坐了好说话。」林子清谢了坐才在傅都统下的一张椅子坐下。
傅都统治目道:「紫贵你也坐下来。」任紫贵应了声「是」就在林子清下落座。长随替两人送上细瓷茗碗立即垂手退去。
傅都统目光一拾伸手模着他两撇胡子含笑道:「老夫昨晚接到福邸来函才知林壮士已经到了热河据送信的张保说林壮士此次是来看在热河开设镖局的一位令世叔来的?」林子清忙道:「是的。」傅都统又道:「林壮士令世叔是哪一家镖局?」林子清欠身道:「回督帅草民世叔在热河开设镇远漂局。」傅都统「哦」了一声道:「你说的是虎鞭龙爪林长庆。」他回过头去朝任紫贵道:「林老镖头好像替咱们衙门里当过差。」任紫贵连忙欠身道:「是是镇远镖局护送过两次贡品是林老镖头亲自去吉林接过来的。」傅都统从鼻孔里轻轻「哦」了一声又转过脸来朝林子清道:「老夫对林老镖头还有些印象他是林壮士一族的?」林子清道:「不他和先父只是道义之交。」傅都统道:「你打算在他镖局里做事?」林子清道:「今年五月间他曾捎信给草民要草民到热河来但前天草民找到吉祥街去镖局已经收歇了据说林镖头在两个月前逝世举家迁回原籍去了。」傅都统摸摸他的八字胡子问道:「福邸格格特地要张保赶来向老夫极力推荐林壮士就是因为林壮士一身所学终老江湖未免可惜。如今镇远镖局既已收歇林壮士不妨在老夫衙门中暂住容老夫查查哪里有较好的缺自会给林壮士安排。」「福邸格格」这几个字钻进林子清的耳朵不觉一怔。他听他们口中一再提到「福邸」根本不知「福邸」是谁?格格是满语公主或郡主之称傅格非他……不错他姓傅名字中故意用一个「格」字明明就是格格了。林子清的脸有些红了一时竟然答不上话去。任紫贵看他没有向督帅致谢心头暗暗替他着急。
傅都统却望着林子清微微一笑道:「老夫曾听张保说格格还写了一封亲笔函要林壮士来找老夫若是换一个热中名利的人不待老夫去请早就来找老夫了。只此一点足见林壮士敝履功名更是难得。」人家已经说出来了林子清不得不把傅格非的信拿出来他显得有些尴尬嗫嚅说道:「草民是因那位世叔既已逝世此地举目无亲不想再作淹留故而不曾晋遏督帅投书。」说着双手呈上书信。
他虽然猜到傅格非可能就是傅都统口中的福邸格格但在没有确实以前他不敢说傅格非也不敢提格格二字这话说得很技巧。博都统接过书信呵呵笑道:「这是诸诸亮荐庞统不是老夫问你还不肯拿出来呢。」满人大员中许多人都熟读「三国演义」就自诩为有经世之才了。林子清连说「不敢」。
傅都统已经抽出一张信笺只看了一眼就朝任紫贵芜尔笑道:「昨晚张保送来的那封信说得虽然恳切老夫认得那是华师爷的笔迹这才是格格的亲笔函。她小的时候时常爬在老夫背上当马骑这笔字老夫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以格格把他当马骑为荣那正显示出他是福邸的老人。随着话声随手把信笺朝任紫贵面前递去接着说道:「紫贵你替老夫想想看把林老弟安插到哪里最恰当?这是格格交下来的你可替老夫多用点心。」他忽然改口了「林壮士」变成「林老弟」。这是因为傅格非的信上称呼「敝友林兄子清」口气对林子清十分客气他自然要拉近关系。
任紫贵恭敬地双手接过信笺口中连声应「是」看过信笺一手捻着几根苍须沉吟了下才欠身道:「属下有个主意不知督帅意下如何?」傅都统道:「你说来老夫听听。」任紫贵道:「咱们衙门里不但没有空缺就是有也职位较卑委屈了林壮士……」傅都统微晒道:「热河城里还有高过咱们这里的职位麽?」任紫贵陪笑道:「这是督帅一人的爵位高就是行宫里的统带也不过挂了副都统衔。下属之意如把林壮士调到行宫侍卫营去第一那不是地方机关见官大一级职位清高在宫里当差名声也好听。第二除了每年皇上避暑和木兰秋狩平日很少有事岂不强过在咱们衙门里当差?而且督帅对福邸格格也有了交待。」傅都统连连点点头笑道:「这主意不错老夫倒是没有想到。」接着问道:「行宫有缺?」任紫贵道:「东西两营各有三个队每队各有大领班一人二领班一人每队三班各有领班一人……」傅都统一挥手道:「你去查查有没有大领班、二领班出缺的?就要戚统带派一个给林老弟说是福邸交代的好了。」任紫贵慌忙凑着道:「大人今晚不是要替林壮士接风麽下属之意顺便着人去把戚统带请来督帅当面交待不是更好麽?」他这是趁风使帆对林子清算是送足了人情。
都统额道:「你这就打人去请戚统带来一趟好了。」任紫贵应了声「是」起身往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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