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揪着自己的头发发呆。
“早上留影还问过我,是放在身上还是放在心里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了,南北还没有摆脱自怨自艾。
“要是那时候我选择了放在心里,那该多好?谁能从我心里偷走他们?也不可能丢失……除非,除非我忘了他们?……”
南北自言自语道。
南北突然发现,他自从把家丢了,好像心里和嘴里就失去了管控,取得了一致,心里想的,总在不知不觉间说了出来。
悲伤是个有魔力的东西呀。
“放在心里……放在心里?……放在心里!”
南北感觉眼前电光一闪,他突然靠着树站了起来,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蹦着,然后一种兴奋冲击得他居然摇摇晃晃,站不稳身。
“我那时并没有肯定地说……不放在心里?!……留影她们会不会……会不会,我的家……钻进了我心里?我心里有没有哇,有没有哇?……快找!”
南北突然像被电击一样,身体僵硬地竖在那里,和旁边的大树没有什么区别。
他就那样站立着,一动不动,远远看去,酷似木桩。
倒不是因为他站得笔直,而是他的身体外部透出的信息,就是僵直、生硬、冰冷,没有了生命力。
或许他的所有精力、注意力、生命力,都不在外表了,而是全部内注于身体之内,生命之内,这也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他在用“心”,在一“心”一意,他是在全神贯注于“心”,是埋头在“心”里寻找。
而外面的事,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也没法眷顾。
所以,他的外部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就像看不见生命气息的树桩一样。
这并非个例,修道的人名之曰“入定”。
也许树和树桩,和此时的南北都一样,它们本来都是充满了生命力的,只是它们全部心神都在扎根于土壤里,或者绽放在枝头上,所以它们顾不得树桩表层的那类“破事”,所以它们看上去才是一动不动,没有生命的样子。
南北站在那里能站多久,一小时,一天,一月,一年?
只要他的身体能支撑,只要他还有一丝力气,他都会那样站着。
有风吹过来,他不知道;有蜜蜂在他耳际跳舞,他不知道;然后有路人好奇地看他,甚至有一大妈用手背靠近他的鼻子,试试他还有没有呼吸,南北还是不知道。
“妈妈,那位叔叔是在干嘛呢?”一个小男孩问他妈妈。
年轻的妈妈与小男孩手拉着手,她看了看南北,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你真棒,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叔叔啦,我开始还以为他是雕像呢——这位叔叔呀,可能在思考,是思考者。”
现在别人说什么,南北也是听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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