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边擦边退,将到塌边时,手被地下什么东西微微触碰,拿起细看,原来是个偌大的苹果,稍楞一下,心中大喜,遂转身,慢慢的在地下摸索,又寻到几个,也不管什么,一股脑用手里擦过地的棉布包裹起来。
然后又摸到几件软布类的东西,把脚下的痕迹又擦拭一遍,退至塌边,回头看了看屋内,擦过的湿迹在摇曳的微光下依然明显,但已不是最初的水滴流淌,轻轻摇了摇头,再无其它办法,想必一时三刻应该会干,唯盼此期间不再有人掌灯进入。
于是转过身,先把手里的包裹和几件软布放入塌下一侧,自己转身倒退着钻入,然后抬手把青缎围子放下,把木板从里面立起。
做完这一切,仰面而卧,轻喘一口气,又想了想,应无纰漏。
黑暗中稍息片刻,从黑暗进入更加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眼睛瞬间适应了这种黑暗,抬手触摸,才发现头上尚有空间,原来榻高人瘦,人躺其下,活动尚可自如。
宝钗又伸手往旁边扫了几下,空空荡荡,却不见香菱在侧。
正自心惊,香菱细微的喘息声已在几步开外,心感好奇,遂也翻身在塌下爬行几步,才发现,原来暖阁塌下相连的是一道火墙,火墙虽窄,但两人瘦削,不但可以直立起身子,而且挤在火墙中间,身子居然可以移动。
宝钗循着香菱的声音,往里挤了几步,摸到香菱,只听香菱轻轻地嘘了一声,显然是提醒自己禁声,宝钗心领神会,握着香菱的手静静站着。
突然,传来屋里男人的说话声,原来,为了从墙后火道取暖方便,这火墙是几个房间相通的,并且,火墙的外侧即是房间的青砖外墙,墙体甚厚,而向房间一侧为了室内散热则相对很薄,人在火墙夹缝之内,屋里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宝钗判断了一下方位,两人所在位置,应是贾政的书房的薄墙背后,只听屋内两个人似乎是在争吵:
一个尖声尖气公鸭嗓子的声音首先传来:“贾大人,你今夜所为是在欺君抗命,圣上旨意是让你抄家,而不是让你滥杀无辜!”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戴公公,你是服侍过先帝爷的,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上意不可揣摩,可不揣摩上意如何办差?八王夺嫡,龙威震怒,已把几个同胞兄弟先后囚禁,盛怒之下,已说出‘阿其那.塞斯黑’之语,而最终没有下旨将他们一概杀戮,不是不忍,不是不怒,而是担心天下议论和身后的煌煌史册!可圣上盛怒之心你我做臣子的应该清楚,你且想想,如若仅是抄家,何用兴师动众,钦命隆科多隆中堂率御林军荣宁府外布防?何用提前关闭九城?今上之意已很是清楚,不杀他几个,能称今上之心?”
公鸭嗓子说道:“可贾雨村贾大人,这贾家与你同朝为官,亦有有同乡之宜,对你更有伯乐之恩,你两家私下交往更是颇多,你相信他是八王同党?相信他有夺嫡之心?百十口子啊,圈禁起来亦可,交由大理寺审问,或都可免死,可而今,这妇孺病残,尽皆被杀!你如何下得去手啊!
公鸭嗓子说完,稍顿片刻,又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你栽赃已成,杀一两个为首的,平息今上盛怒即可,可这滥杀无辜,哎!就不担心报应吗?.”
贾雨村?火墙之内的薛宝钗一惊,这不就是每年都来府里拜访,被姨丈贾政视为知己的金陵贾大人吗?似乎他原本落魄之时,还是受姨丈贾政举荐,重入仕途的,尤其近年,来往也是颇多,听这戴公公话中之意,今夜,带人抄家并且纵容士兵行凶的竟然是他?
↑返回顶部↑